晨風習習,宮門大開,以開闊的胸襟接納著上朝議事的文武百官。殿前三條陡峭的龍尾道如同天梯,大臣們緩緩攀爬著,隊伍逶迤數百步,。
宇文大人就在這支隊伍裏。他一邊喘著粗氣拾級而上,一邊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合計著今日早朝的事。他在想,今日早朝聖上會不會提及隴西牧監兩匹寶馬失盜之事呢?若提起,我該出謀劃策,還是守口如瓶呢?
皇上勤政,每日按時上朝。按照慣例,常朝是在含元殿後麵的宣政殿舉行的。文武百官繞過含元殿,從含耀門魚貫而入,再經過一個小廣場,就到了朝見聖上的宣政殿。
上朝這麼多年了,宇文大人步入大殿還會覺得有些不適,因為大殿裏金碧輝煌,有些耀眼。
文武百官手握笏板,在殿中侍禦史大人的親自組織下,規規矩矩地排好隊,靜候皇上大駕。當然也有左顧右盼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守規矩的同學,他們練就了一種神奇的本領,那就是一隻眼瞧著東邊,一隻眼盯著西邊。不過,一旦瞥見皇上出場,他們會立馬規規矩矩畢恭畢敬。
主子出場之前,殿中侍禦史一般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喊著名字點個到。雖然他有權糾察這種種失儀舉動,但一般不會因此而真的扣掉某個一個月俸祿,除非在皇上麵前過於囂張。
大夥都知道,咱皇上愛看跳舞。什麼胡旋舞、胡騰舞,他都喜歡得不得了。甚至還從全國的馬場裏精選出了一百匹善舞之馬,組成了一支舞蹈隊,有專人負責排練節目。這不,連上朝君臣見麵禮再拜稽首時都要整一段舞蹈助興。
宇文雲大人站在前排,他手持笏板,顯得誠惶誠恐。皇上紅光滿麵,意氣風發,登上寶座坐定之後,環視下麵百官。
“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山呼萬歲,氣壯山河!這一呼,有排山倒海之勢。呼得日出東南隅,呼得霞光萬丈,呼得文武大臣熱血沸騰!
就在這時,有人獻上一段胡旋舞。舞者活像個陀螺,轉得宇文雲大人有點頭暈眼花了,可皇上樂了。皇上樂了,大夥也就樂了。大夥有一次山呼萬歲,恭恭敬敬地稽首行禮。
“朕心甚悅,眾愛卿,免禮平身!”
皇上在寶座上還欠了欠身子,顯得謙遜有加。
接下來便是大臣們奏本的時間段了。宇文大人神情凝重,一麵努力保持聆聽與沉思的姿態,一麵還要避免表情過於僵化呆板。他的原則是多聽少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半個時辰過去了,宇文大人抬了抬眼皮,敏銳地覺察到皇上累了,有些厭煩了。他下定決心,今日保持緘默。
“眾愛卿,你們都是朕的得力助手,恪盡職守,朕感到很欣慰呐!”
皇上的話帶有總結性,可誰知太仆寺卿這家夥最後還是憋不住開口了:
“臣太仆寺卿謝牧之啟奏,托聖上洪福,隴西牧監寶馬失盜案現已查明。”
“噢?說說。”
“陛下,驚聞寶馬失盜,臣內心萬分失落,著即派出兩名寺丞親自到蘭州督辦案件。現已查明,盜馬者乃當地屯田校尉孔武。人贓俱獲,案件審結,盜馬賊現已被判死刑,報刑部複核。”
“朕的寶馬呢?”
“馬?請陛下贖罪,那孔武死也不招,因此——因此馬尚未找到啊!”
“沒找著朕的那兩匹寶馬,你跑來彙報個錘子!——散朝!”
龍顏大怒,皇上一甩龍袍,頭也不回地走了。
太仆寺卿像個打愣的雞公,呆呆地立在大殿裏,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