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快去叫你剛大哥把新棉襖也穿上,看看合身不合身。”
“噯,曉得嘞,娘。”
江濤正一個人在茅屋裏發呆。
雖然鄭老伯一家待他甚厚,但是“每逢佳節倍思親”呀。此時此刻,他想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想到了兒時的玩伴,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不禁傷感不已,悲從中來。
“剛大哥——”
一轉臉,隻見允兒站在門口,新嶄嶄的紅底藍色印花夏布棉襖,映著嬌美的臉龐,腳上還穿上了自己送給她的那雙雲頭如意藍錦鞋,這般楚楚動人。
天天在一起,親密無間,他咋就沒有發現允兒長高了呢。她怎麼今兒個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目光遇見他的瞬間,臉龐掠過了一絲緋紅,脈脈含羞?
在他眼裏,她前一刻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頑皮姑娘,而此刻已經搖身一變出落得像個懷春少女。
他想,過了這個年,允兒即將長大一歲,十三四歲,不正是聘聘嫋嫋豆蔻年華嗎?不正是少女懷春的季節嗎?
江濤此刻明白,允兒真的長大了,他也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打心底襲來。他的心早已預感到自己遲早將失去這個親妹妹。也許,二人的關係會更加親密,可哪能有眼下這般純粹呢!
脫掉破舊的麻布外套,穿上新棉襖,允兒幫他捋捋褶皺。一雙嬌嫩的手,輕輕地拽拽衣襟,拉一拉肩頭,在他的胸口慢慢拂過,他不禁呼吸有點緊促了。
她離她這麼近!江濤分明嗅到了一絲芬芳,一股令人神魂顛倒的氣息。他真想抱住她,可他還沒有失去理智。
他在心裏反複警告自己,身邊這個女孩是自己的親妹妹,自己前一刻還叫著“尕妹子”呢!
“挺合身的,剛大哥。”
江濤沒有說什麼。允兒有點突兀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頭:
“剛大哥,京城年夜飯吃‘牢丸’嗎?”
“啥‘牢丸’?”
“就是用剁得很細的肉和菜做餡,外麵包一層麵皮,再下到開水裏裏煮熟。”
“噢,你說的是不是‘餃子’?”
允兒搖搖頭表示沒聽懂。
除夕之夜,一家人在炕頭上擺了個矮矮的幾案,老伯盤腿坐在炕上上席,老大老二蹲在炕上兩邊,江濤不習慣在炕上吃放,於是坐在炕沿。
允兒端來了年夜飯,一股麵香,帶著幾縷芫荽的香味,撲鼻而來。江濤一看才明白,原來所謂“牢丸”就是餃子。
吃年夜飯之前,按照老規矩,人人先飲一碗椒柏酒。家中年齡最小的允兒先飲,接下來依次是是江濤,老二,老大,大娘,老伯。
接著正式開飯,蘸著大蒜、小蒜、幹韭菜、幹芸薹、幹芫荽等調成的“五辛料”,吃著香噴噴的“牢丸”,大家說些吉利祝福的話。
吃完餃子,大娘給每個人手裏塞了一小塊“膠牙餳”。江濤說自己從前愛吃糖現在吃多了牙疼,就順手塞到了允兒手裏。允兒衝他莞爾一笑。
老伯讓允兒斟滿酒,他說這第碗酒必須得敬救命恩人剛公子。
江濤連忙拱手推謝:“老伯,使不得,使不得,您這不是要折煞晚輩嗎!”
他也斟滿酒,先敬了老伯和大娘,再敬了兩位兄長,最後同允兒幹了。
幾碗酒下肚,江濤早已不勝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