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中午過後,羊群又出現在了山坡上,亦或是山腳稀稀落落的樹林裏,悠閑地啃著青草。
江濤閑得手癢癢,心想不如趁這會閑暇打點柴背回去,讓老伯進城時賣掉,也可以買點鹽吧粗茶,貼補貼補家用,於是就行動起來。
傍晚時分,羊群下山了。一路上,羊兒們放慢了腳步,有的低頭舔食著河灘雪白的堿鹽,有的到幾處人工挖掘的飲馬坑喝水。
老伯、伯母還有老二去地裏幹活,還沒回來。允兒很懂事也勤快,像個小大人,把家裏打理得有條不紊,還一個人忙著準備燒飯了。
江濤放下一大捆柴火,喝了口水,又去挑水了。
水井在後山下的月亮灣,挑一趟水大概需要半個時辰。江濤拎起扁擔,挑起兩隻大木桶,來回兩趟倒滿了一缸水。
他太累了,癱坐在茅草屋前。
允兒用粗瓷大碗盛上了滿滿當當的一碗粥,裏邊點綴幾根苦苣菜。他狼吞虎咽,填滿了肚子,可總覺得嘴裏邊寡淡寡淡的。
一家人都回來了,大家端起粗瓷大碗,蹲在院子裏專心地喝起粥來。默不作聲,隻聽見喝粥的吸溜之聲。
“阿爺,罐子裏的鹽巴快見底咧。”
“曉得了,乖女,阿爺這兩天得去趟城裏哩,粗茶也沒了。”
老伯又轉過臉向著江濤說:“唉,聽說官家嚴打販私鹽的,抓住要坐牢,私鹽販子越來越少了,可官家的鹽又粗又貴,老百姓真是吃不起咧!”
“唉!”江濤歎了口氣,心裏默念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哎!”
轉眼間,江濤在南山岔當羊倌已經半個多月了。
這天中午,天空湛藍湛藍,沒有一絲雲。空氣中也沒有一絲風,好像就要凝固了。
荒野裏黃鼠立在洞口,警惕地察看著四周的動靜。
羊群和往常一樣在山腳的土坎下午休,江濤和幾個牧羊人輪流值班。
江濤感到悶熱難耐,連呼吸都十分困難,真想找一灘水跳下去。他焦躁不安地觀察著各個山頭,警惕地察看有沒有土狼的身影。
好像有一絲風吹過,窸窸窣窣,樹葉真動了!
“嘩啦啦——”
“嗖嗖——”
狂風從山頭掠過,緊跟著的是烏雲,如千軍萬馬,黑壓壓突然翻過山頭,壓了下來。
“哢嚓,哢嚓——”
幾聲炸雷,讓江濤膽戰心驚。他回過神來,同幾個羊倌一起將羊群趕起,受驚的羊在土坎下橫衝直撞,亂作一團。
核桃大的冰雹夾雜著雨點砸在地上,劈裏啪啦一陣響。冰火兩重天,天地間瞬間成了冰水混合物。
江濤狂吼著:“快,趕快!把羊趕到旁邊台子上,要不來不及了,山洪就要下來了!”
情急之下,一個羊倌狠狠抓住了頭羊的角,把它拉上了對麵台子,羊群像壩裏的水豁了個口子,一個個躥了上來。
“快撤!洪水來了!”
“快!人先撤,甭管羊了!”
江濤看見那隻懷羔的“黑眼角”突然跪倒在地,他一刻也沒有忘記老伯的交待,準備搶在洪水前麵將它拖上來,不料兩個羊倌死死拽住了他。
他眼巴巴地看著懷羔的“黑眼角”被山洪吞噬。
“完了,一切都完了!”
雨過天晴,涼氣襲人。湛藍的天穹,掛著一道彩虹,江濤無心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