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1 / 1)

雪都悄無聲息地融了。

孝宣哥說,哥哥過得太苦,心裏的事情好多都說不得。我想,我已經得了他那麼多,總要為著他做些什麼才好。再看他,仿佛也如哥哥一般,把那說不得壓在心裏。我隻是不想他那麼難過。也許這次忍一忍,等到趙承嗣厭倦了這身子,稱了他的心,我的毓,便有救了。趙承嗣說過的,隻要我願意,他便不再為難裴家。多少次,我腦子裏總存著他,就算受了那些侮辱,心裏微微的疼都因為想起他而不見了。

盼著盼著,他回來了,安安靜靜地坐了一席吃飯,我覺著這刻恍如夢境的觸碰,還都未醒來,我卻又驚又喜,快要滴出淚來。是啊,他們本不該如此生了芥蒂的,醉著酒倒也能把那心意一一道來。

若是止在此處,波瀾息止,還去在乎最後到底是誰得了誰呢,可偏偏,悔恨那情絲牽連不斷,世事不可猜。這次我以為一死就不再牽累他了,不過是再忍一忍罷了。

隨身的玉佩是哥哥遺物,打從孝宣哥替我戴上時,我便從不離身地護著。哪知疏忽了,被趙承嗣看到,知曉了我的身份。本指望著他對我的身子厭了,自然就放過了。可這回,怕是逃不出了。他們暗自害死我全家,如今怎麼可能讓我逃得了?不能明著,隻能動了私刑,把我送進了水牢裏。指望我泡在那些髒水,腐臭裏慢慢丟了性命。若不是心裏放不下他,我怎麼還能等到再相見的那刻?我隻是癡癡地看他,怕是下一刻,我就要閉了眼。他瘋了一般扯著束縛著我的鐵鏈,我被他弄得有些疼,他突然住了手,緊緊摟住我,訥訥地說:“春兒,我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他的淚燙在我的臉頰上,心都要熾燒出一個洞來。毓,我這髒了的身子,你還要麼?還要麼?

回了府,他片刻不離地守著。睜了眼,看見他在,我便睡會兒,睡得不深,聽見那大夫說我在髒水裏泡地太久,身子壞了,恐怕以後難有子嗣。可是我不在乎那些。

那日,李大人來看我,站在我床邊看著他,依舊波瀾不驚的一張臉。

“這人我可算替你偷出來了,殊琉,你還怪我麼?”

“你們本不該把些這事情瞞我。”他說著,轉過頭來看我,“文冽,王爺決不會善罷甘休的,哪天查出來人是你救的……這恐怕還是逃不過的。到那時,你可要怎麼辦?”

我的毓,看著我,盈盈的淚光卻是為著另一個人。

“到那時候,你就隻顧著帶著春兒走。他還會怎樣待我?”

那樣一句話,聽得我心一痛。又是為了我麼?

接下來幾日我精神些了,他陪著我在院子裏四處走走,卻緊鎖著眉,不發一言。

“李大人怎麼樣了?王爺知道了麼?”

“恐怕又有一場大風浪了,朝中徹查王爺謀反一事,四王爺怕是無心顧及其他了。”

“那他呢?”我隱隱覺得害怕。

“春兒,別說了。”他聲音都失控了,突然間把頭埋進我懷裏。我隻覺得他心裏再也承受不住那份滯重了。仿若一下子,天都塌了下來,他一定知道的,那個人無論如何都逃不出那結局的。

他等著,等著,等著那個人還能回來,還能來坐坐,興起時候,還能一起看看後院麒麟草。可他等到了什麼呢?那人還是沒有能逃地出城。株連九族四個字把他一顆心也硬生生撕扯痛了。

多少年了,當初遇見他的時候,自己小小的個子,坐地拘束,卻忍不住偷偷瞧他。而如今,卻也看盡了他的喜怒哀樂。這一生,能有這樣一個人,讓你陪著,或者說,你讓他陪著。一起的年歲,走到了頭,就算他此生永遠忘記不得的是另一個人,我卻也想問問,能不能也待我如此?但我還是怕的,每每他抱著我,和我肌膚相親的時刻,我怕他心裏還是想起那些過往,那些汙穢的事情。-_-!-_-!

於是我隻好說:“這一輩子,癡癡傻傻,隻愛了你一個人。一直陪著我麼?”

他低頭吻我:“自然是你到哪裏我都陪著。”

我笑說:“我要回去蘇州,你要來看我麼?”

我想,我要是不在了,他會如當年一樣,傷心到天地崩裂麼?隱隱覺得自己身子是不行了,還是決定先他一步去蘇州,省得看他傷心。我還怕什麼?他不都說好了要一直陪著我的麼?

問君戀何時,我可是花盡一輩子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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