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看著前方,燈火依舊通明的同仁裏從她的視線裏一晃而過,消失在後視鏡內。隨之而來的是正常的夜色,路麵安靜地伸展向遠方,路燈切割拖曳出光彩錯落,行駛的車輛宛如彙入流淌不息的河流。

大部分人已經沉睡,用睡眠對抗漫漫長夜,做著無人知曉、隻屬於自己的夢;然而這個城市並未沉寂,另外一些人仍在歡宴、在縱情高歌、在人群中孤獨、在獨自消化無人可以分擔的悲傷、在路上……

【風雨欲來】

Chapter 07

司淩雲盯著麵前擺放的兩份文件,一份律師函來自一家建築施工單位,催促頂峰結清招標墊資款和幾頂工程欠款,否則將訴諸法庭;另一份起訴狀則是在被頂峰兼並的棉紡廠的一起債務官司,頂峰被本省K市的原告列為追加被告,涉及資金高達4500萬元。

棉紡廠那邊本身麻煩重重,多一起官司,雖然金額驚人,但也隻能算虱子多了不癢,接下來走法律程序,陷入漫長繁瑣的取證質證之中,夠她和律師忙碌的,可是另一份律師函就沒那麼簡單了。施工單位墊資是業內不成文的規則,對於頂峰這樣多個地產項目同時在建的大型房地產公司來講,墊資、付款、拖欠的關係錯綜複雜,如果對方發來律師函追討,就意味拖欠已經超過了容忍限度,寧可承受斷絕以後生意往來的風險,也要清理債務。司淩雲想,頂峰的資金問題恐怕不算小,而地產公司的運作也已經被涉及。

她拿上律師函去司建宇辦公室想談談這件事,然而司建宇看後,卻輕描淡寫地說:“你把這個交給老侯吧,小事情,不會鬧到法庭的。”

“但是他們唯一要求就是立即結清欠款。大哥,你在這個行業幹了這麼多年,應該比我清楚,這種事一旦傳揚出去,會有示範效應,引發結帳恐慌。頂峰的現金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

司建宇的眼神閃爍一下,苦笑道:“我告訴過你,張總為了替張毅還賭債,彙巨款到澳門,多少影響了現金流。”

她追問,“巨款的數目到底是多少?”

“開年以來,張總分兩次總共從頂峰賬上劃走了2900萬。”司建宇補充一句,“據我了解,張毅欠那邊賭債應該接近4000萬。”

司淩雲倒抽一口涼氣。其實前幾天小伍也告訴她,張毅在澳門賭博輸錢,張黎黎幫忙還債,惹得司霄漢震怒一事已經在公司悄悄傳開。隻是小伍不知道具體數目,她對金額如此龐大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以他的身家,他怎麼可能這樣豪賭?”

“你以為物流公司守著現成的生意卻弄得連年虧損是怎麼來的?張毅經常往返澳門,不是第一次欠下巨額賭債,物流公司的賬做不平,張總就給他出手搞定,賭場對這樣有支付能力的客人一向歡迎,隻要他開口,無論多少,都會有人放碼給他。去年他被爸爸趕走後,賭得更加一發不可收了。”

他提起張毅的被逐,語氣完全沒有任何變化,司淩雲自認沒他這份鎮定,沉默一下,問:“2900萬確實不是一個小數字,但是我看過報表,以公司去年的贏利,應該不至於影響到運營啊。”

“話是這麼說,不過地產公司的利潤不斷被董事長調走,投入二級市場,目前借殼計劃擱置,那筆錢也已經失去了流動性。另外,一般地產公司想要上市,至少需要300萬平方米的土地儲備,從去年到今年,頂峰為竟買土地所做的投入累積起來已經是你想象不到的一個數字。突然抽走2900萬,就足以弄得我們左右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