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背井離鄉的滋味不好受,加上許多人不大會說官話,語言不通,更難生存,而且,一旦打起仗來,誰還顧得上老百姓的死活啊,能保住一條命逃出來,都是運氣了,故此,這些人即便逃出來了,也是身無分文。
有手藝有力氣的還好,那些婦孺孩子就難熬了。
忽的瞧見城牆根兒坐著一個婦人,懷裏抱著個養娃子,那孩子想是餓了哇哇的哭,孩子娘隻是抱著孩子哄著,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可憐非常。
曉青叫停住馬車,讓仆婦下去問問,若是那孩子餓的,就抱過來。
仆婦嚇了一跳:“大夫人,這可使不得,那娘倆一看就是從南邊逃過來的,不知根底兒,若是有什麼病……”
曉青打斷她:“若真有病,更不該餓著。”
仆婦看向大老爺,安嘉慕雖心裏不怎麼願意,可一想到妻子的性子,仍然點了點頭。
婦人搖搖頭:“兵荒馬亂的,上船之前就走散了,也不知是死是活,這輩子還見不見得著?”
曉青安慰她:“你們娘倆好好保重,一定能見得著。”看著孩子吃飽睡了,曉青遞給婦人,娘倆下了車。
曉青看了看周圍成群的災民,城門的衙差不讓進去,也隻能在城根兒下頭待著了,或坐,或站,或靠,或躺,有老有少拖家帶口,什麼樣兒的都有,一個個麵黃肌瘦,明顯營養不良。
而他們的臉上的絕望,卻更讓人發酸。
曉青:“雖入了秋,到底還有些熱,你瞧他們就喝護城河裏的水兒,這怎麼成,這麼多人,這麼下去,若引起疫病流傳,可是大麻煩,如果下雨就更壞了,廚藝學院不是已經蓋的差不多了嗎,把她們安置在哪兒吧,先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再想以後。”
安嘉慕點點頭,叫安平找人辦這件事兒,並叫人在城外設粥棚。
曉青叫過安平來,告訴了他一個青菜肉粥的法子,吩咐就照著這個法子熬,這些難民不知餓了多久,一眼看過去大都麵有菜色,最要緊是增強體抗力,才能最好的預防瘟疫的發生,青菜肉粥顯然是最好的選擇,這時候就別管味道了,先吃飽了要緊。
簡單的吩咐了下去,兩口子才進了城,曉青徑自回了安府,心裏著惦記月兒那小丫頭,安嘉慕去了府衙。
曉青知道他是去找季公明了,畢竟賑濟災民這樣的事兒,官府出頭才會事半功倍……
望著安府的馬車消失在城門裏,抱著孩子婦人呆愣了一會兒,忙趕上去,問城門前的看門的兵丁掃聽:“這位兵爺,敢問剛那喂我家孩子的恩人,是哪府裏的貴人?”
當兵的本要驅趕她,瞧了她懷裏的孩子一眼,留了情麵,聽她問起曉青,不禁道:“你這孩子倒真是個有造化的,能吃上大夫,將來必有後福。”
“哪家的大夫人,還請兵爺告知,婦人也好記下,以後做牛做馬報答恩人。”
當兵的看了她一眼:“真是外省人,連我們冀州安府的大夫人都不知道,那總該知道天下第一廚吧。”
婦人忙點頭:“兵爺說的是安大廚,小婦人知道,當年安大廚在蘇州鬆月樓跟總督府的廚子比試廚藝的時候,我跟我家相公剛成親,還去瞧熱鬧了呢,隻不過去的晚了,湊不上前兒,隻遠遠的瞧了幾眼,對了安大廚還跟郡王殿下開了江南最好的館子,叫雅舍,南邊的仗一打起來,沒了活路,還是雅舍裏那位,聽說是安大廚小叔子的爺,求了鹽幫幫忙,我們才能坐船逃了出來,不然,這會兒早沒命了,那些叛軍闖進我們老百姓家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禽獸不如……”
說著掉下淚來,哭的當兵的心裏都發酸:“大嫂子快別哭了,風地裏,回頭哭出毛病來,孩子還能指望誰,而且,大嫂不用擔心,咱們大夫人最是個菩薩心,之前一直在京裏養身子,如今既然回來了,斷不會不管這事兒的,說起來,我們也是當差的,不是不讓你們進城,是上頭下了令,不許放你們進去。”
正說著,就見城裏呼啦啦來了一溜十幾輛車,一到城外,得有好幾十個小夥計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把後頭車上東西搬下來,就開始挑地方盤火灶,燒水,煮粥。
一桶一桶的米倒進大鍋裏,混著碎肉一起煮肉粥,差不多熟了,又倒進一桶切碎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