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也覺得這樣好兒,便道:“幾位東家聽老頭子說一句,丫頭沒個爹娘,我這當師傅的就替她做主了,咱也不是啥高門大戶,還得講究個體麵,就是熱熱鬧鬧的就成,隻要他們小兩口成親後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比什麼不強,這院子我瞧著就挺好,到時候前後打開,擺上幾桌流水席,幾位齊州的老東家,到時候別忘了過來吃一杯喜酒也就是了。”
老爺子發話了,幾位東家再不滿意,也隻能作罷,卻各有各的心思,曉青那份安家食單的菜譜,之於他們這些老字號,真是再造之恩,如今這越加紅火的買賣,就是拖了人家的福。
更何況,別看人年紀小,就憑這份手藝,那也是廚行裏的大拿,蔫不出溜的嫁了哪成,怎麼也得好好熱鬧熱鬧才像話,姑娘不樂意操辦,他們來。曉青還蒙在鼓裏呢,這些人就已經準備起來了。
正日子是三月初六,初五夜裏下了一場雨,一大早便放了晴,雨水洗過的天空,藍的剔透,讓人一瞧就心情舒暢。
新房在富春居這邊兒,梅園就暫時做到了曉青的娘家,從梅園建的那天起,也沒今兒這麼熱鬧過,進進出出的都是人王子的甜夢天使。
沐浴,開臉,上頭……半夜曉青就被折騰了起來,一直忙活到了日頭老高,還沒折騰完呢,把曉青餓的前胸貼後背,屢次要求吃東西,都被高炳義家的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那個臉色,仿佛曉青吃東西是多不應該的事兒。
曉青心說,這麼餓下去,不等入洞房,自己就餓死了也未可知,而且,明明跟梅大說好不大辦的,怎還如此複雜,這開臉上頭真不是一般的疼,形同酷刑,當年自己練刀工顛勺,手磨的都是血泡,都沒怎麼難過。
至於效果,曉青得承認,這個罪沒白受,本來就白皙的皮膚,開臉上妝之後,幾乎看不見毛孔,頭發整個挽起來,露出修長的頸項,立馬就從青澀的小丫頭變成了女人,嫵媚與青澀混合成一種別樣的風情,極具誘惑力。
栓子娘笑道:“姑娘本就生了個好模樣,這一開了臉更了不得,活脫脫一位下凡的九天上的仙女,姑爺倒真是好福氣,一會兒見了不定嘴都能笑歪了。”一句話說的屋裏人都笑了起來。
曉青不免有些羞澀,望著銅鏡中有些模糊的臉,五官仍有些陌生,那眼裏的神采卻又格外熟悉,她是曉青,不是安府那個糊塗的丫頭,她是安家私房菜的傳人,她要嫁人了,忍不住在心裏念了句,爸,媽,爺爺,曉青會過得很好,你們放心吧。
忽聽外頭鞭炮齊鳴,聽見狗子在外頭喊了聲:“師公來接師傅了。”
高炳義家笑的直打跌:“這小子倒是叫的快。”
大紅蓋頭蒙在頭上,視線所及都變成了喜氣的紅,曉青不懂古代的婚俗,卻覺得這極簡單的,卻也複雜的緊。
好容易上了轎,抬起來走到了街上,卻覺得兩邊越發熱鬧起來,正納悶呢,忽聽轎外栓子娘的聲音傳來:“哎呦,姑娘您這親事可體麵呢,齊州八大館子在街上擺了流水席,給姑娘添喜呢。”
曉青愣了愣,忙挑起蓋頭,略掀開轎簾往外看去,好家夥,沿著長街兩側擺了桌子,一張張連起來一眼望不到邊兒。
桌子前做的都是齊州的老百姓,隔不遠,就盤著幾個火灶,每一盤火灶都老高的火苗,大廚手裏的勺都翻出了花來,仔細瞧,都是八大館子的廚子。
夥計來來去去隻管上菜,曉青掃了眼席上的菜,心裏越發感動,沒有糊弄事的,有八大館子的拿手菜,也有精細的南菜,還有安記食單裏的創新菜,冷盤,熱菜,甜點,羹湯……竟一樣不差。
大壇子的酒搬過來,空了就碼在一邊兒,不大會兒功夫就碼了老高,曉青在轎子裏都能聞見滿街充溢的酒香,真能醉人,比曉青在現代看過的長街宴更熱鬧,更接地氣,明明自發式的卻仿佛組織好了一般,絲毫不亂。
曉青知道,這不止是八大館子的心意,更是整個廚行的心意,從今兒往後,至少在這齊州城,南北派的廚子會和睦相處,互通有無,這是最大的喜事。
梅大都有些楞,便自己這麼多生意,家財萬貫,有錢有勢,卻從沒有這樣一刻,讓他覺得如此風光,誰說廚行裏都是大老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