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當日,天還沒亮呢,富春居就被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因為這檔子事兒,富春居不得不貼出告示歇業一天。
有時曉青真覺得開個館子也不易,三天兩頭都有跑過來找自己挑戰廚藝的,把正經買賣都耽誤了。
不過,齊州府那些有名兒的食客老饕,說什也不想錯過這次開眼的機會,紛紛表示你富春居歇業了,我們既定了席麵,照樣還得來,後廚沒人做菜沒關係,有夥計管茶水就成,席麵的錢該多少還多少,一文都不會少,一個比著一個財大氣粗,為了看熱鬧花多少錢都樂意。
弄得梅大隻得答應,考慮到這麼多看熱鬧的,選了富春居中間最大的一個廳,前後打開是兩個大院子,就這麼著,仍然招不開。
曉青便給他出了個注意,就放板凳,至於茶水點心,靠邊搭兩排長案,都擺在上頭,誰樂意吃什麼拿什麼,這樣就騰出了許多空間,還可以放幾個炭火盆子取暖,不然,大冷的天,坐在院子裏也真夠瞧的禁甲。
至於裏頭,自然是知府大人幾位先生跟齊州八大館子的東家了,灶台也挪到了穿堂裏。
比試的當天,難得的大晴天,暖暖的秋陽落盡院子裏暖洋洋的,加上一早就燃了幾盆炭火,倒不覺得冷。
茶水跟點心照著曉青說的都擺在兩邊的長案上,想吃想喝的,站起來走兩步就能拿到手,異常方便。
梅大還問她怎麼想出這麼個好注意來的,曉青差點兒笑出來,要是他吃過自助餐,就不覺得這有什麼稀奇了,對了,自助餐,或許自己可以在富春居試試,不是針對食客,可以在過年的時候,犒賞一下辛苦的員工,也當是個福利了。
正想著,便聽旁邊高炳義低聲道:“來了。”
曉青不禁看過去,果見梁子生後麵由燕和堂的東家劉成跟趙老六簇擁著中間一個矮胖子走了進來,黑黢黢一張臉,個頭生生比旁邊的劉成跟趙老六矮了一個頭,比兩人簇擁在中間倒有些滑稽,掃過自己的目光頗有些猥瑣,而且,瞧著臉色不大好,仿佛酒色過度。
曉青不禁皺了皺眉,梅先生看了梁子生一眼:“梁大人還真是閑在啊,這沒多少日子又上老夫這富春居來了,不知道的,還當梁大人也稀罕吃我富春居的南菜了。”
梁子生臉色微微一僵:“先生說笑了。”上次的臉丟的太厲害,這次本不想來,可來的是韓子章的親傳弟子崔慶,自己卻不得不給這個麵子,微微側身:“這位是韓禦廚的親傳弟子崔大廚,不知先生可曾見過?”
梅先生瞟了崔慶一眼:“倒是有過一麵之緣,上回見崔大廚的時候,老夫記得你是南派廚子,怎麼這一轉身的功夫,就成韓子章的徒弟了。”
梅先生一句話正揭了崔慶的老底兒,廚行裏最忌諱的就是背叛師門,崔慶前頭拜的是南派師傅,學了一身手藝後,卻又投了北派的韓子章。
即便懼怕韓子章的地位,不敢說什麼,心裏卻頗瞧不起這種人,廚行裏,這位也算臭遍街的人物了。
既然能做出這種事,臉皮早就丟倒脖子後頭去了,聽了梅先生的話,一點兒臉紅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嘿嘿笑了兩聲:“先生這話說的,不是有句話叫良禽擇木而棲嗎,崔慶雖是個廚子,想拜個高明的師傅有所成,難道就錯了。”
梅先生哼了一聲:“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說可是賢臣,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崔慶臉色變了幾變,到底不敢得罪梅先生。
梁子生忙岔開話題,看向曉青:“上次見識了姑娘的廚藝,著實令在下驚歎不已,今兒得了這個機會,便更不舍錯過了,本官特來湊個熱鬧,姑娘莫怪才是。”
說話極客氣,曉青倒有些意外,卻深知這些當官的大都是兩麵三刀之人,別看臉上帶著笑,不定心裏琢磨什麼呢,一個不防備,沒準就中了什麼毒招,微微一福:“大人能來,富春居蓬蓽生輝,曉青更覺榮幸之至,大人請上座。”
梁子生微微頷首,跟幾位先生坐到了最前一桌。
崔慶目光在曉青身上來回掃了掃,不禁笑道:“在京城聽得鄭春陽收了位高徒,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下本還不信呢,如今一瞧,倒真是名不虛傳,姑娘這般姿色……”
剛要說輕薄之言,梁子生忙斥了一聲:“崔慶不可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