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頭裝的是一把廚刀,傳說是當初安記食單的那位老祖宗用過的廚刀,怎會在這裏,在師傅手上。
曉青發現師傅撫在刀盒上的手有些輕顫,他的目光更是悠遠起來,仿佛還帶著些許淒然跟遺憾,很是複雜,半晌兒方道:“這是師傅的廚刀,師傅七歲學廚,從師傅學廚那天開始,這把刀就跟著師傅了,師傅今年六十四了,算算年頭啊,這把刀跟著師傅足足五十七年了,跟著師傅大江南北的走,在皇宮裏給萬歲爺做過禦膳,也在家鄉給四鄰八舍的老鄉親們,做過殺豬菜,如今啊,卻隻能躺在這盒子裏生鏽,說起來是我不中用,對不住這老夥計了。”
大師兄臉色一暗,忙道:“師傅今兒您收了小師妹,該高興才是,怎又提起這些來了。”
趙永豐卻忽然道:“師傅您放心,我跟大師兄一定會學好廚藝給您老人家報仇,把韓子章那老家夥從皇宮裏趕出去,讓天下人知道,天下第一廚是您,不是他那個卑鄙的老家夥。”
老爺子聽了,卻怒起來一拍桌子:“胡說什麼,仔細禍從口出,更何況,的確是師傅比輸了,願賭服輸,何來什麼報仇之說,此事不可再提,再讓我聽見你們說一個字,就不是我鄭春陽的徒弟。”
老爺子一句話,兩位師兄頓時低頭,不敢再說,見曉青發愣,隻當她是給嚇住了,安慰她:“丫頭別怕,都是十來年的老黃曆了,還提什麼,德明說的是,今兒是該高興的日子,師傅這把廚刀,你大師兄一直想要來著,可師傅偏不給他,就知道得有你這麼個可心的徒弟,師傅給你留著呢,這把刀就當師傅的見麵禮兒吧狼性門主,獨寵神醫妻。”
曉青忙道:“這如何使得。”
鄭老爺子一瞪眼:“你若不收就是嫌師傅的刀不好。”曉青沒轍了,隻能道:“那曉青先幫師傅收著。”
老爺子擺擺手:“少說這些沒用的,咱們廚子的刀又不是擺設,這是咱吃飯的家夥什,沒有供著一說的,就得使喚才行,刀越使越快,若是擱著,早晚就是個生鏽的鐵疙瘩,有什麼用,你師傅是傷了腕子,不然,這把刀也舍不得給你呢。”
傷了腕子曉青這才想起聽幹娘提過此事,隻剛才從一見老爺子到現在,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也就忘了此事,這會兒師傅一說,方仔細端詳師傅的手腕。
仔細瞧方看出,師傅左手手腕有些吃不上勁兒,不禁道:“我瞧瞧。”說著伸手拖住師傅的左手,仔細摸了摸師傅的腕骨。
趙永豐好奇的道:“小師妹還懂接骨嗎”
曉青搖搖頭:“有個朋友是大夫,日子長了,也就知道了些皮毛,師傅的腕骨可是斷過”
高德明點點頭:“斷過,生生砸斷的,若不是太醫院精於接骨的太醫幫忙接骨,恐怕師傅這手都要廢了,如今養了這些年,卻仍提不得重物,陰天下雨也總是疼,也,再不能上灶了。”
曉青自然知道,作為一個頂級大廚,不能上灶意味著什麼,有這樣的後遺症估計是當初的骨頭並未接太好。
想到這個,就不得不提自己的損友林杏兒,雖說自己總喊她蒙古大夫,醫術一道上卻真是個牛人,當年自己有一陣子迷野外攀岩,不小心從山壁上摔下來,摔斷了胳膊,要不是林杏兒,即便能康複,恐怕也不得不放棄廚師這一行了,拎不起炒鍋的廚子還算什麼廚子。
林杏兒的接骨技術,加上她林家祖傳的膏藥,三個月後自己的手臂完全恢複如常,沒有留下絲毫後遺症,可惜,那女人不再這兒,不然,師傅的手腕即便不能恢複的跟以前一樣,至少不會想現在這樣處於半殘的狀態。
曉青道:“師傅別著急,回頭有機會再尋神醫為師傅醫治。”
老爺子搖搖頭:“師傅今年都六十四了,有道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師傅這都過了耳順之年,還有什麼可在乎的,便是那些舊年恩怨,也都放下了,更何況,師傅六十四還能收了你這麼個可心的徒弟,還有什麼不滿意,咱們當廚子的,說白了就是靠手藝,師傅就盼著你們仨學好手藝,將來能安安穩穩的混口飯吃,師傅就比什麼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