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這丫頭在大老爺跟前亮亮手藝,又是這麼個模樣,就不信大老爺不動心,咱們大老爺可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隻要心思用到了,又有前頭的情份,收了房不是順理成章嗎,成了姨娘總比嫁外頭的粗漢子強。”
馬大腳卻搖搖頭:“你倒是打算的好,可也不瞧瞧曉青如今的脾性,可不是當初那個一心攀高枝的丫頭了,我這些日子暗裏瞧著她,別看這丫頭和和氣氣,卻是個有大主意的,你沒見蓮兒來的時候,她都躲著嗎,就是不想出頭,不想讓大老爺注意到她,這丫頭如今早沒這份心了。”
柳大娘點點頭:“這話是,曉青如今就想出府,或開個館子,或各處走走看看,拜師學手藝,我今兒說句沒王法的話,莫說收房,就算咱們大老爺想明媒正娶,這丫頭也不一定樂意呢,更何況,我也不想她再陷進這個泥潭裏來,瞧瞧上麵那四位,書房那兩位,天天就知道爭風吃醋變著法兒的討好大老爺,便穿金戴銀山珍海味,這日子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外頭天大地大的,憑曉青的手藝性子,尋個妥帖疼人的,兩口子恩恩愛愛的過上一輩子,比什麼不強,如今我什麼都不盼著,就盼著這丫頭能舒舒心心的過日子,我這個當娘的也就放心了。”
“柳姐姐這話說的,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就算嫁個知道疼人的漢子,天天上頓不接下頓的,哪有舒心日子,有指望過好日子,誰願意挨窮啊,柳姐姐如今怎糊塗了,竟不知怎樣是為閨女好了。”
焦大娘幾句話說的柳大娘臉上不大好看,瞧了她一眼:“若不把閨女往火坑裏頭推是糊塗,那我倒情願糊塗一輩子,你不也有閨女,既有此心,就等著過好日子吧。”撂下話甩手出去了。
焦大娘臉色訕訕,也知自己有些著急了,昨兒馬大腳提了兩家的親事,她回家跟自己男人閨女一說,兩人沒一個點頭的,她閨女說了句:“才不嫁跑堂的。”甩臉子進屋了。
她男人瞪著她:“你這婆娘好沒成算,那麼多人家上趕著說親,哪家不比柳婆子的二小子強,閨女都沒應,怎可能應這麼門親事,那柳婆子還罷了,她男人可就是個在花園子裏挑大糞的,家裏倆小子一個喂馬,一個跑堂,有啥出息,讓閨女嫁過去受苦不成。”沒頭沒臉的好一頓數落,逼得焦大娘沒法兒,便把曉青這檔子事跟男人說了。
她男人聽了,臉色倒是好了些,說:“既是大老爺的人,若能收進房裏,指望著這個幹閨女,將來能謀個好差事,倒也過得去。”
焦大娘這才來攛掇柳大娘,不想吃了個大窩脖,這會兒看見馬大腳,越發覺得她昨兒多事,提什麼親事啊,不禁埋怨道:“你這多嘴多舌的毛病,怎八輩子也改不過來,昨兒要不是你提起來,我何必這麼裏外不是人。”
馬大腳哪是個脾氣好的,一聽這話,臉上一酸:“哎呦,你這會兒倒埋怨我了,昨兒是誰上趕著答應的,你也不用埋怨,我知道你那閨女心氣兒高,嫌人周和是個跑堂的,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家焦杏兒的心再高,可惜沒運道投個好胎,托生到你肚子裏,心氣兒再高能怎麼著,難不成還能當主子太太不成。”
這幾句話說的可不客氣,焦大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不好看,外頭柳大娘也聽了個滿耳朵,瞧著以前的情份,不好鬧得太僵,便嚷嚷了一句:“沒事兒幹了,眼瞅就到飯點兒了,還不緊著做飯,就知道嚼舌頭根子。”
兩人聽見,也不再遞話,各自忙活了起來,柳大娘倒暗暗鬆了口氣,本來焦杏兒那丫頭自己就瞧不上,昨兒麵子拘到哪兒了,不好回絕,如今瞧這意思,焦婆子那男人閨女都不樂意,估摸她也不會再提了,正好稱了自己的心。
這人啊,還是有個平常心的好,雖說日子苦,可也不能為了自己舒坦,就把閨女賣了不是,也不知曉青這會兒做什麼呢,大廚房有沒人擠兌她,認了這麼個閨女倒越發牽腸掛肚起來。
曉青這會兒沒人擠兌,正收拾豬腸子呢,也不知那位窮折騰的大老爺昨兒回沒回來,今兒一早倒是瞧見送了一籠包子幾樣精細麵食出去,不知是大老爺吃,還是那幾位姨娘點名兒要的,這些自然不用大廚親自動手,自己也就跟著閑下來大千世界。
正想今兒橫豎沒事,不如去俞大娘哪兒幫幫忙,別瞧俞大娘就是個管著雜役的小頭目,可幹娘兒前兒說的那些,曉青可都記著呢,那位張大娘的親哥是管著花園子的,幹娘一直想給幹爹謀個好些的差事,這不正對上岔口,自己在大廚房跟張大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是個現成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