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純晏終究還是沒有聽從林熙的意見,而是將朝中他不信任的大臣都處理了,雖然不像對待戴從革那樣殘酷,卻也沒有再將他們留在朝中了。
林熙看著程純晏的變化,越來越相信穆燕兒所說的話,而他也是時候離開了。
那天,下了早朝,林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皇宮,而是等滿朝文武都散盡之後,去找了程純晏。
聽到林熙所說的要求,程純晏頓時有些驚訝,他知道林熙不滿自己的做法,卻沒想到他竟然因此而想要離去。
“你是不是覺得朕所做的事不合你的心意,因此才想要離去?”程純晏問道。
林熙遲疑了半晌,搖頭道:“皇上是君,我是臣,臣怎麼能對皇上的做法有什麼意見呢?我想離去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早有此意。幾年前,我便答應了燕兒,待你登上皇位之後,便和她歸隱田園,再也不過問世事。如今你皇位已穩,便也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了,因此,我想兌現對燕兒的諾言。”
程純晏皺了皺眉,說道:“朕剛登基不久,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又怎會沒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如今可是要棄朕於不顧,去過你的逍遙日子?”
林熙有些為難,他知道自己再留在朝廷也沒有意義,因為他的政見與程純晏不同,而程純晏也不會妥協於他,再留下去,早晚有一天還是要離開。
“皇上,不知道你發覺沒有,自從你登基以來,臣所說的話,所想的決策,都與你大相徑庭。你可會願意聽從我的勸諫,去做決定?”林熙問道。
程純晏一愣,他隻是覺得自己與林熙相識多年,已經習慣了有這個幫手在身邊,可是若要他聽從他的意見,去決定什麼事情,他又確實做不到。因為他覺得林熙是婦人之仁,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做,恐怕會後患無窮。
見程純晏沒有說話,林熙又繼續說道:“想必皇上心中已有答案,那麼既然如此,還留我在朝中有何用?功成身退,對我而言是最好的結局,若長留京城,於你我而言,都並非良策。”
他話中隱含的意思,程純晏也聽出來一些,皺了皺眉說道:“你在威脅朕?”
林熙連忙低頭道:“臣不敢,隻是說出心中所想,還望皇上念在多年友情的份上,給我自由吧。”
程純晏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俯視著殿下的林熙,忽然覺得自己與他的距離是從未有過的遙遠,而這遙遠,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距離。
“你先回去吧,容朕想想。”程純晏最終長歎了一聲,神態有些疲憊地道。
林熙知道此事不是倉促之間便能做決定的,因此也沒再說什麼,告辭離去了。
回到侯府,看著門前那高高的院牆,林熙忽然覺得,隻有在這一方天地中,他才是真正自由而無所拘束的,經曆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是真的想過一種寧靜平和的生活。
回到侯府,林熙直接來到穆燕兒的房裏,卻見她正伏在桌上寫著什麼。
“在寫什麼?”林熙走過去問道。
穆燕兒放下筆,對林熙說道:“我們可能就快要走了,我把侯府中過去遺留的賬目都清算一下,好交給欣然。”
林熙歎道:“此事不必著急,今日我找皇上談過了,他暫時還沒有同意我辭官。”
穆燕兒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的,若是他真的一口答應了你,那你這麼多年的付出也算是白費了,而他也並不是那樣的人。雖然與你的政見不合,但你們畢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他舍不得你走也是應該的。然而人生本就有聚有散,離別的時候到了,任誰也阻攔不住。”
林熙心中也有些惆悵,說他沒有一點不舍,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樣吧,我去找他談,拋開那些兄弟感情,他或許能理智一些。”穆燕兒想了想,說道。
既然決定了,穆燕兒也不再耽擱,提了一壺自己釀的葡萄酒,她便坐上了去皇宮的軟轎。
在路上的時候,穆燕兒透過窗簾看著沿途熟悉的風景,這些景色都沒有變過,她要去的地方也沒有變過,可是要見的人,已經不是從前那一個了。
當穆燕兒來到程純晏麵前時,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而是笑著說道:“朕就知道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