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這天的平兒灰白的臉上有了難得的紅潤,居然沒有拒絕我越來越囂張的調♪戲,反而平靜而祥和的微笑著對我說:“下輩子,下下輩子,每個十年我都給你。”我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終於淚流滿麵的意識到,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來。

平兒走的時候很安詳,嘴角還掛著那抹他獨有的微笑,當初就是那樣的微笑讓我不顧一切的闖進了他的世界。不久,小言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裏,現在的小言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麵的大人了,我靠在他溫暖的懷裏,喃喃的重複著平兒臨走時說的每一句話,眼淚噴湧而出。

處理完平兒後事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客廳,看著空洞的電視機,腦海裏全是平兒微笑的樣子,沙發上還留著那個人身上淡淡的幽香。小言一言不發的走進臥室,我貪婪的撫摸著平兒生前的照片直到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還是那年青青的蘆葦蕩和喧騰的小溪,平兒就在我的身邊,低吟淺笑,優雅而聖潔。夢裏久久回蕩著我們的歡聲笑語,柳絮紛飛猶如幻境。醒來後我才發現淚水早已泛濫,淩晨灰蒙蒙的亮光照射進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可是沒有了那個人,我已經沒有了可以守望的希望,生或是死,都已無分別。

那天我一個人想了很多,甚至想過和他一起離開,隻是想起平兒每每提到回家的時候眼神裏的絕望,我終於還是決定,替他完成他最後的心願。清晨的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我匆匆的踏上了平兒夢寐已久的回家的路,我知道沒有我們的日子小言會很傷心,可是我已顧不上那麼多,小言也會有心愛的人,總會明白,愛情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再次站在那扇平兒牽掛了很多年的紅漆大門前,我總是能感受到平兒的氣息無處不在,這裏是生養他的故鄉,對我而言,就是能夠讓絕望中的我再度複蘇的天堂,我忍受著老人家不堪入耳的辱罵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平兒的母親已經是鬢角蒼蒼的古稀老人,提及最疼愛的小兒子就會淚流滿麵。回想起她初聞平兒去世消息時稱的上自虐的贖罪行為,我至今仍然心有餘悸。這世間有哪一個父母會決絕到割斷血脈親情,不過是當時的氣憤和痛心做出的錯誤決定,我和平兒,一直都明白。

我在這個偏遠的小鎮生活的很安逸,每天照顧老人家的衣食起居,再簡單不過,平兒的母親也漸漸接納了我。在這裏,我閑暇時最愛幹的事情,就是去翻看平兒兒時那些早已發黃的照片,看著照片上的他笑靨如花,我就有一種錯覺,平兒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偶爾我會告訴寫信告訴小言我的近況,如果說我在這世上還虧欠了誰,那個人就是小言。我沒有做到一個父親該做的一切,隻是固執的把他卷入我們的世界,然後棄之不顧,我帶給他的憂慮和孤單遠遠大過我所能給他的幸福和快樂,我愧對父親這個稱號。或許,這也是我從沒聽過小言開口叫我爸爸的真實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