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昔不惜(1 / 2)

回到閣樓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在這其中平複了阿卉的心情。阿卉很生氣,很悲憤,她氣那說書人胡謅亂說,她悲雖事近六載她卻記得依舊清晰卻又無能為力。依稀記得逃離追兵那個夜晚,剛到閣樓時,她說怕我晚上害怕與我同睡一屋。

其實蠻族被滅,最害怕的還是阿卉,我時常在夜裏見她一個人靠著窗子抽泣。當時廖焱召集族人在峽穀之外等我,阿卉被安排在殿中接我,她親眼看見自己的阿爹為保護我的阿爹而受的酷刑,為了隱蔽身份,卻又不能站出來,隻能看著廖矢受刑,在角落裏悄悄摸淚忍住不看,然後出殿等我。

我也痛恨,痛恨未能見到阿娘最後一麵。阿娘是蠻族最美麗的女子,擁有著蠻族中最高貴的血統,她曾是大月氏的王女,背棄大月氏隻為阿爹。她曾一點一點教我背“三從四德”和《女誡》,然後會帶我去千鬼穀看幽藍。

阿娘會跳舞,很美很美的那種。她會用身上的藍綾在空中繞圈,她會在萬花從中和蝴蝶比美,她還教我在盛夏的夜晚在幽藍中捉螢火蟲,她會叫我“阿九!”她說“阿九,歸來不識家的時候就跟著螢火蟲走,阿娘告訴它們,它們會帶你回來,它們會照亮你在黑夜的路途。它們在哪兒,阿娘就在哪兒。阿九,你要記得。”記得,我全記得,阿娘教的,我都記得。

阿爹很愛阿娘,阿娘慣我寵我,從小我要學習刀槍箭劍,阿爹從來反對,這時阿娘會掐著腰與阿爹理論。阿娘從不教我琴棋書畫,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然後她說,她會一直寵我。阿爹無可奈何說我一個公主沒個公主樣,泥濘裏摸爬滾打,草堆間抓蛐蛐,一天到晚沒個規矩,跟個野人似的。

是啊!阿爹總會說我,現在我多希望他會說我,至少他在我眼前的。我離開的那個晚上,廖焱查到消息,說阿爹還未死,說是被陵陽王帶走,因為從我在廣漠“死”後,阿爹成了蠻族唯一的血脈,南周帝不會輕易放過阿爹的,因為阿爹的蠻族百年有餘,因為阿爹的反抗南周地位動蕩,所以我日日都會夢到阿爹在南周大牢中受刑喚我“阿九”的慘樣。

度日如年,我恨不得衝去南周大牢救出阿爹,阿卉一副生死相隨的模樣,廖焱頓時就攔住我倆。無疑,廖焱是理智的,他會苦口婆心的教說一頓,所以我忍了六年。

我不知道那夜逃亡,竟然偶然聽到,說的也不盡是他南周的利害之處。

其實那說書的說的也不全麵,他不在戰場,他不是阿卉和我,終究說不出當時的場麵,體會不了那種撕心裂肺感覺,雖然說那場滅族已過了六載。

那說書人隻知道我的封號叫飲箴,他不知道我在蠻族的姓氏名字。就連阿卉的父親廖矢的死,他也草草帶過,說的不明不白。滿口胡言亂語不就為襯托那驍勇善戰的陵陽王,我看是浪得虛名把!沒有藍毅的叛亂,他就不會攻陷蠻族。沒有藍戈的傳話,他就不會進入千鬼峽穀。

六載已過,事事休,當年的一切再不如從前,被封為戰神戰師的陵陽王,從破了蠻族之後再不入戰場。

那陵陽王,本命邵城隱,乃是先文順皇後獨子。五歲封親王,七歲掌兵權,十二上戰場,十四帶兵安邊疆,十五欽兵破南蠻。人人都道此王必是南周守護神,將來定為南周百姓謀福址。可是從破了南蠻以來,上交兵權,至後六載,便不再過問國家朝堂之事,日日早朝欠去,夜夜笙歌無雙。

這是從廖焱那裏知道的,因為破蠻族的是他,我是蠻族公主,既不死,便為複仇。總有一日,我要讓他邵城隱和陵陽兵在千鬼峽為我死去的族人陪葬。

廖焱說,藍毅藍戈二人並非蠻族人,我知道阿爹也說過。他說藍毅乃是南周文昌太後的兄長南周國丈賀蘭毅,藍戈乃是一品將軍賀蘭君。賀蘭毅因為私挪公款,導致國庫虧空,無銀賑災發軍餉,南周帝一怒之下廢除國丈賀蘭姓,除文昌太後外,賀蘭一家全部貶為庶民。

一席繁華的賀蘭家走向衰落,從此南周百姓再不收留賀蘭一姓,賀蘭衰落,無處可去。當時蠻族正興起,阿爹召集蠻族中人,維護著蠻族最後的尊嚴。

我因是無師敢教導,所以日日在外貪玩。那日碰巧收留了多日未曾進食的賀蘭父子。我碰到他們的時候,賀蘭毅已經餓昏了,賀蘭君告訴我他叫藍戈,父名藍毅,南周奈揚城人氏,因為災難頻發在外逃荒,我一思索,南周奈揚確實是洪澇頻發,如今已有半月。同情心泛濫,將他們帶回族中,贈了他們一頓飯,原是打算贈些錢財送走他們,後來阿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