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月遠默不作聲地看了我一眼,他不知什麼時候把墨鏡摘了,深褐色的眼睛裏意味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麼,我把頭扭過去看那邊的夕陽,它正在掙紮著沉下地平麵,餘光細微,終是要敗給黑暗了。
“你是不是感覺很奇怪?”
他終於問出了一直縈繞在我心的感覺。我看向他,點了點頭。
“可是任何熟悉緣由的人都不會為此感到奇怪,我為了他,真的是任何事情都要沒有怨言地做的。”
他點燃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我跟我的哥哥其實並不是一個母親生的,我父親跟我哥哥的母親是政治聯姻,他們沒有絲毫感情基礎。”
我一直都知道政治聯姻的殘酷,可是真正聽到別人說起,還是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兩個毫無感情的人以一種最親密的關係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想起來我都有一種近乎冰冷的絕望,因為從最親密的人身上都得不到一絲溫暖,整個人生都好像是冷的。如此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褚月遠的父親是在那樣一個家族企業裏,又是那樣一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每天都要麵對無數個勾心鬥角,每天都要擔心自己的位子會不會掉下來,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後又要麵對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所以後來,當遇見那個有著溫婉眉眼的女子,他就深深地淪陷了,多年來冰冷的心終於有了回暖的跡象,而最難得的是,她也願意走進他的人生。那大概是他一生裏最快樂的日子,他在外麵給她安了個家。
不久,她就給他添了一個孩子,他更加開心,人生從未有過的圓滿,一晃數年,那個孩子漸漸長大,世事變遷,他名義上的妻子的家族企業宣告破產,妻子也越來越酗酒,濫交,他不想再忍,正式提出離婚,財產三分之一歸妻子,前提是她不再出現,她不甘心的同時感到疑惑,悄悄跟蹤他發現了他的秘密,她計上心頭,約他出來談離婚事情的時候給他下了藥,然後也有了孩子,拿到檢查結果的那一刻,她就隱藏了自己的蹤跡,直到生下了褚月遠,她得意地抱著孩子闖進他和她的小家,他不在,彼時他最愛的人再次懷了孕,大著肚子端著水杯喝水,見到她和孩子的一瞬間杯子滑落摔成碎片,大片的血從她的褲子上滲出來,他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幕,瘋狂地開車把她送到醫院,她的身子一向很弱,這次卻是沒有挺過這一關,永遠地去了。
“我的大哥他一直對我很好,小的時候有人欺負我他就替我出頭,有好吃的也要讓著我,我真的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件事,我也不知道當時的他記不記得這件事”
我看向褚月遠的側臉,煙霧繚繞裏他的指尖一明一暗,後來的事情不必多說,他心中大概從得知這件事的那一刻起就背上了良心的包袱。所以他為了還債,任何事情都要沒有怨言地做。
“他跟我的父親真的是一模一樣的人啊,都是那麼渴望溫暖的人。”
褚學清在他的生命裏同樣遇見了一個溫潤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