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突然走過來三個小混混,大老遠就盯著我們。

我一把抓起薛怡然的手,調頭就走。她輕輕地發抖,抖得我心尖都開始疼。

“哎哎哎,前邊那兩個,一塊過來玩玩啊。”小混混們自然而然注意到我們,並職業性地喊道。

我快速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不要怕。你先去前邊找人,我來和他們說。”

她看著我,滿目淚水。我推了一下她瘦小的肩頭,她踉蹌了一下,終於快步離開。我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笑容像一朵大大的喇叭花,瞬間開遍在我的臉上。

他們看見薛怡然離開,加快步子趕了過來。

“怎麼讓小妹妹走了?”

“我叫她給幾位兄弟去買點冷飲。”我很殷勤地說,伸手攔住最前麵的一個瘦猴。與此同時,我的左臉和一隻拳頭發生非彈性碰撞,接著右臉又撞上了另一隻拳頭。接著一拳是肚子……

醒來時,薛怡然就坐在我身邊。

“我跟他們一塊趕過去,那時你已經……”她眼圈有些發紅。

“那三個小子一個也沒抓到?”

“有兩個跑掉了。另外一個腿好像不太好,被抓住了。”

我笑了起來。陽光斜照進來,滑過她的肩頭,散在白色的床單上。我半躺在床上,思緒簡單而滿足。薛怡然坐在我旁邊,靜靜地看著白色的床單,若有所思。那是我整個動蕩不安的生命中最平靜的時刻,恍惚中竟有一絲永恒的錯覺。

此後連著一個星期,我都沒有見到她。她不在學校裏,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我像一隻三天沒吃到香蕉的猴子,左顧右盼,坐立不安,還帶著一股越燒越旺的憤怒。

後來,她終於來找我了,約我在學校操場見麵。

我指著鐵柵欄,說:“還記得我們翻鐵柵欄的事嗎?那時候你多麼害怕啊,在柵欄上還發抖哪。我……”

我講不下去了。她已抬起頭,看著我,滿目滿臉的,都是淚水。

“我們分手吧。”那麼多的淚水,聲音竟那樣平靜。“如果你一定需要一個理由,”她拿出一個信封,“也許這可以算做一個。”

我停下所有的動作與思維,看著她。過了也許一個世紀也許是一秒鍾,我活動了一下仿佛被凍僵的頭顱。我接過信封,笑了笑,“那,再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空空洞洞,像拖曳著千百次反射後的回音。

我轉過身。霎時間,胸中有萬馬奔騰,隻覺得有千刀萬剮萬箭穿心,一回頭,便是萬劫不複,而一抬腳,是萬丈深淵。

薛怡然的信足以讓我的心掉進一個深淵:

你好!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一切不是能用“請原諒”三個簡單的字眼就可以解決的。我也知道我肯定很重地傷害了你,我真心希望這種傷害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淡化,從而將我徹底忘掉。

你從來沒有試圖了解我的家庭,而正是這一點導致了今天的結局。準確地說,我的家庭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我的孿生姐姐,她叫薛飄然。在我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外婆把我們帶大。我在童年時經曆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這件事深深地影響了我的性格,它讓我對男性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我封閉的性格就是在這樣的恐懼中形成的。外婆去世後,我們寄宿在舅舅家,後來我考取了我們學校,而飄然考取了本市的醫學院。飄然是學醫的,她對我的封閉的性格逐漸憂慮起來,她認為隨著年齡的增加,我應當和男生進行交往,以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