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門不測(1 / 2)

白蓁醒來的時候,天色已大晚。

月亮隱藏在層層雲霧後,天地間漆黑一片。

山間的風陰沉詭異,從身上吹過滲出密密麻麻的寒意,沉沉的勁風在參天古木間肆意呼嘯,摻雜如野獸般低低的咆哮,密集的叢林間腥風遍布,到處是令人作嘔的氣息。

白蓁皺眉。

那是血的味道。

意識漸漸回籠。

白蓁一行在執行任務的回程途中遭到了暗殺。

白雲寨深處群山腹地,無數沼澤環繞,林子裏不僅遮天蔽日,且濕氣繚繞常年悶熱不已。盡管外麵烈日高照,走在林子裏也是靜謐昏暗,悶熱異常。這本無甚奇怪,怪就怪在,今日林中瘴氣橫生,鳥獸不見,說不出的安靜。寨裏兄弟多數第一次出寨,誰也不曾注意。就這樣,十來個黑袍殺手,悄無聲息將他們圍困。身影詭異淩厲,破空而發,且個個身法如一,斜指向天,一道道詭異黑氣淩厲射出,飛至半空分散成陣陣鋒芒劍氣縱橫而下,幾招之內便讓他們左支右拙,招架不住。這般身法,是白蓁從未見識過的。

白蓁甚至連對手的模樣都沒瞧清。

就已經被打的幾乎回爐重造了。

渾身沒有哪塊骨頭是自己的,隻有疼痛。

還有臉上,火辣辣的痛。

掙紮著想起來,看看大家怎麼樣了。

砰!

腦袋重重砸在地上!

身邊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白蓁警覺。

她現在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能轉,哪裏都動不了。

如果那些人回頭殺來,那她也隻有閉眼挨宰的份。

白蓁心裏一陣悲戚,臨了又開始後悔。我白蓁,作為白雲寨女祭司座下第二十七代弟子,為什麼不好好跟著師父學術法,整日裏和白灼招搖晃蕩,不務正業。此番若能得師父一半真傳,想必今日也不會這般狼狽,在連對方何方來曆,領頭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滿地找牙。

想畢,心裏陡升出一種都是平日裏荒於修煉,今日才蒙遭此難的巨大悲痛。

思及此,白蓁內心悔恨的淚水如江河般蔓延,此番回去,一定要去祠堂裏重重磕頭認錯,再去師父麵前抱大腿痛哭流涕一番,從此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才好。

不過總覺得似乎還有哪裏不對。

白雲寨地處偏僻,山體貧瘠,居民難以自給自足,故每個月寨裏會組織一支隊伍,負責寨中生存物資的采買。說是采買物資,卻也是個難活,因為白雲寨地處十萬大山腹地,還有瘴氣沼澤環繞,常年煙霧繚繞,毒氣滋生。在這毒氣的溫床裏,孕育著無數致命的蛇蟲鼠蟻,窺伺環繞。白雲寨人修習的術法雖能抵禦這裏的毒氣,但出去也有丟命的風險,回來同樣的危險還要再經曆一次,那更別說外麵的人想進來了,不死也要脫掉幾層皮。是故白蓁生長的這十六年來,寨裏從未來過生人。

連生人都沒來過的地方,那仇家,更不用提了。

白蓁腦子裏一片混沌。

單看這架勢,分明是守株待兔已久,且目標明確,個個下的死招。

白蓁越想越著急,恨不得現在就能跳起來趕緊回家。

“蓁兒,沒事吧”?急切的呼喊,白灼一雙焦急的紅眼。

白蓁注意到,白灼肩頭也受著傷。血還未止住,胸口兩道觸目刀痕,洇出暗黑的血漬。

白蓁搖搖頭,費力撐起身子。

身體如同被打斷了全身經脈,五髒六腑移位,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般。白蓁試著運氣,剛使上勁,體內便氣息翻湧,隨經脈逆流亂竄,白蓁心脈大損本就壓不住,哇得吐出一大口血來。

“白霄他們呢?”白蓁問,出口聲音嘶啞。

白灼低頭。

看來大夥傷的都不輕。

白蓁是此次任務的領隊,除了白灼,大夥都是第一次跟著她出來,倒不是師父心大無端信任這不著調的自己,此前這些活計都歸阿根叔管,可上個月阿根叔在山上挖靈蛇果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如今還在寨子裏將養著,實在是寨中無人可挑,師父估摸著白蓁和白灼好歹也在這十萬大山裏摸爬滾打野生野長了這些年,也有心將他們放出去曆練一番,於是妥善交代一番後,且由他們去了。所以無論如何,她得把兄弟們安然無恙地帶回去,否則,就算少一個,回去不用等師父處理,她自己把自己綁葬劍台上,曝屍三日。

“帶我去看看”。

待氣息在體內運轉一周天,方才翻湧不止的內息漸漸平息下來。

白蓁起身,方才注意到,她和白灼此刻竟已經離白雲寨不遠了。

那其實是個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地方,被枯枝雜草胡亂掩蓋著,在幾排如虯龍般蜿蜒密集的大樹後方,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過去。這狗洞出自十幾年前的白灼之手,是他們小的時候,偷跑出來玩,用來逃避大人找尋的絕佳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