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想什麼?”見韓繼業發呆,韓越柔又笑,“如今四皇子監國,聽說昔日文弱之人站在朝堂上,竟然很是有魄力,你說季氏皇朝此刻重新振作,還來得及嗎?”
韓繼業被問得尷尬,隻道:“越柔,這些事不需你來操心。”
韓越柔冷笑:“我怎麼不操心,之前就對你說過,若有一日爹爹和姑姑輸了,你我就是亂臣賊子的兒女,如今你還把人家魏王府牽連進來,小郡主好可憐,將來會不會被充入軍營做軍妓?”
“越柔!”
“哥哥,千萬別輸了,我不想過苦日子,我的日子已經夠苦的了,你說過你會保護我為我周全,那麼就成為君王,讓我做誰也不敢輕視的長公主。”韓越柔衝兄長一笑,而後欠身行禮,終於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此時有下人來,見了二小姐停了停,韓越柔問她:“什麼事,找哥哥?”
下人稱是,但道:“告訴二小姐也一樣,是皇後娘娘下旨,除夕大宴請老爺夫人並大公子少夫人和您一起入宮。”
韓越柔皺眉:“每年都是如此,何必特特地來告知?”
那人想了想,說:“也許因為今年皇上病著,大家以為都取消了吧。”
韓越柔點了點頭,直接吩咐下人:“告訴大公子,我也要去,隻怕老爺夫人不答應。”
那下人笑得好尷尬,隻等韓越柔走了,他才到了韓繼業麵前,悄聲道:“大公子,皇後娘娘宣召您進宮覲見,不過不是現在,幾時您方便的時候,悄悄地去,別叫任何人看見,特別是老爺。”
韓繼業不明白姑姑為何要他私下相見,但還是如約來了,大半夜地想要悄然進入皇城,反而比那晚正大光明地闖來要容易,買通幾個可信的侍衛,輕而易舉就進了來。他自然不會去內宮亂闖嚇著其他妃嬪娘娘,徑直就到了鳳儀宮,這裏並沒有燈火通明,隻有皇後寢殿裏搖曳一支昏暗的蠟燭。
“姑姑。”站在門前,韓繼業喚了一聲。
從光影裏走來的人,穿得很隆重,許是白天的衣袍還未脫下,又可能是重新換了華麗的衣衫,未等看清麵容,皇後就道:“繼業,我們走。”
“走?”
“繼業,姑姑想去太子府看看。”
自從太子府被千葉收回後,神鼎寨的人嚴密看守,再不是隨便誰都能闖入的地方了,皇後一次也沒去看過,那座被她推到夷為平地的房子重新建好了,可她也沒看到過。
韓繼業很為難,他知道千葉一定不會願意讓皇後踏足太子府,至於姑姑和太子太子妃之間的恩怨,他也了然於胸。除了他的父親是個冷酷無情隻在欲望裏周旋的人,姑姑和他與越柔一樣,都是悲劇,隻不過姑姑也是悲劇的製造者之一。
“繼業。”皇後拉著侄兒的手道,“姑姑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
韓繼業想要拒絕,憋了半天說:“姑姑,您穿成這樣,出不去的,再者太子府現在有神山侯府的人把守著,就算是我也進不去,更何況帶著您呢。”
“可我是皇後。”
“隻怕他們防的就是您,姑姑,您實在想去,我……”韓繼業頓了頓,道,“我可以去向千葉求得允許。”
“呸!”皇後暴怒,可惜昏暗的光線裏,她的怒容沒有半分威懾之力,狠狠道,“難道現在,連一座宅邸都進不去嗎?繼業,你將來要怎麼做皇帝,現在連這點魄力都沒有?”
韓繼業搖頭:“我沒想過做皇帝。”
皇後怒道:“你沒想過,事情就在眼門前了,你說你沒想過?除了這條路走到底,我們全家都沒有退路,輸了就隻能死,會死得很難看,你那妹妹名聲在外,不等拖去刑場,在大獄裏就要被人糟蹋,你忍心嗎?”
沒想到姑侄倆,說了一模一樣的話,也許是之前就講好的,可繼業覺得她們是不會言敗的,是天性的傳承?姑姑和越柔,真是越來越像。
“那件事,且等日後再說。”韓繼業道,“眼下姑姑想去公主府,唯一的辦法就是得到千葉的允許,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姑姑不願低頭,但我可以低頭。”
“閉嘴!”皇後大怒,可她卻又猶豫不決,也許等天下大定,她的侄兒做了皇帝,這天下就沒有她去不了的地方,但是她會害怕……
“若是我們輸了,姑姑這輩子也見不到了,您若不答應,那這件事就此算了。”韓繼業明明白白地說著,他也猜到了姑姑在猶豫什麼。
皇後若是再多幾分無情,一定會更有所成,可她現在都被自己的兄長控製了,可見當年耗盡了仇恨和熱血後,就再也沒曾經的魄力了。年紀漸長,對於明天和未來的恐懼,讓她急於想做一些事,盡可能地減少遺憾,這條路義無反顧地走下來,還沒到最後,可她已是孑然一身,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