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柔稍稍回過神,那下人好心上前道:“二小姐,夫人氣瘋了,您一會兒可千萬小心說話,奴婢已經派人去找大公子回來,好歹能幫著勸勸。”
“娘……會把我怎麼樣?”韓越柔往後蜷縮起來,無論如何也不願去見母親。
可夫人的命令誰也不敢違抗,韓越柔還是被穿起衣裳,送到了韓夫人麵前。母女倆未及說話,韓夫人就一巴掌扇在了女兒的臉上,柔弱的人跌倒在地,隻聽見盛怒的母親厲聲責罵:“我怎麼生了你這樣下賤的東西,我就知道你跟著瑾珠學不到好來,丟人現眼的東西,我一輩子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
韓越柔淚眼迷茫地望著母親,韓夫人衝上前抓著她的衣襟,恨道:“你嫁不出去,我養著你,我也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了,可你竟然去對男人投懷送抱,竟然弄那種肮髒的東西來用,你讀的書念的佛,都到哪裏去了?你還是不是我的女兒?”
身體被劇烈地搖晃著,韓越柔的精神正一點點崩潰,母親這番話聽來,她知道哥哥背叛了自己,已經把她的心思向母親全盤托出。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外頭的傳言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但母親已經知道,根本不是梁定山要對她用強,是她自己走上了那自甘下賤的路。
可是,她想嫁個好男人,她不想自己的人生成為家族利益的棋子,錯了嗎?
“不要怪我狠心,從今天起,我會派人日日夜夜看守你。”韓夫人眼中殺氣騰騰,宛如她平日裏教訓家中不老實的姬妾,“既然生了你,我不能不管你,可我絕不能再讓你去丟人現眼。”
韓夫人越說越恨,女兒弄成這樣,她不僅在外頭丟臉,在家也會被姬妾們嘲笑,在丈夫麵前更抬不起頭,她咬牙切齒地使勁地戳著韓越柔的腦袋泄恨,罵道:“當年你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不找我做主,非要到今天自甘下賤?”
頭被戳得很疼,韓越柔避不開躲不過,哭著求饒也無用,終於在母親的暴力下精神崩潰,奮力一把推開了韓夫人,反撲上來勒著母親的衣襟淒厲地哭著:“那你又是不是我娘,天下哪有你這樣的母親?當初你有沒有拚死向爹為我求情,有沒有為了護著我不惜一切代價?你不是也要把我送去做人家的後娘嗎,退婚的事能怪我嗎,如果不是你們那麼狠心,我會被人家這樣嗤笑欺負嗎?啊……”
韓夫人腦袋發懵,怔怔地看著披頭散發的女兒,慌張地喊著下人來拉開女兒,可韓越柔已經失去了理智,抓著母親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掐,哭著:“不如掐死我,娘,你不如掐死我……”
“你們在鬧什麼?”韓繼業的聲音突然傳來,他跑上前用力扯開母親和妹妹,韓越柔順勢摔倒在地上,韓夫人抓著兒子顫抖著:“你妹妹瘋了,瘋了。”
可越過兒子的肩膀,韓夫人看到門前站著氣質華貴的年輕婦人,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竟然是季千葉。
千葉身上是金黃底色黑金線繡鸞紋,耀眼華貴又不失莊重的曳地長袍,輕盈從容地從門前而來,像是給混沌晦暗的屋子裏,投入最明媚的陽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瘋狂的韓越柔也停止了哭泣,韓夫人醒過神,慌張地整理儀容,側著身不敢正視千葉,尷尬地說著:“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
千葉和氣地笑道:“舅媽,怪我沒讓人通報,遇見了表哥,就隨他一起進門了。這是……”她看向韓越柔,問道,“表姐,你和舅媽這是怎麼了?”
韓越柔怔怔的,見千葉走向自己,不禁朝後退開了些,可是千葉溫柔地朝她伸出手,撥開她淩亂的散發,關切地問:“表姐,地上涼,我攙扶你起來。”
一聲聲舅媽,一聲聲表哥表姐,本是親人之間最親密的稱呼,可是在這個家裏,韓夫人一聽千葉這個口吻,就知道沒好事發生。
然而千葉表現得那麼溫柔那麼親切,自己竟不知該說什麼話,才能體麵地把她立刻趕出去。瞪向兒子,兒子卻隻看著千葉,韓夫人昨夜才知道女兒戀著定山,可她的兒子從小喜歡千葉,她是知道的。
老天爺,她到底做了什麼孽,生了這一對沒出息的兒女?
“表姐,我帶你去洗漱換衣裳,天冷了,出了這麼多的汗,風一吹該著涼了。”千葉攙扶著韓越柔,麵上的笑容比春風還暖,溫柔的眼眉,誰見了都會著迷。
可在韓越柔看來,她的每一道目光每一句話,都比尖刀還紮人,季千葉為什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