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冷然道:“到今日足足十天過去了,你們做了什麼,又或是拿得出對策來,我也願意聽一聽。”
那人臉色一峻,訕訕閉了嘴,邊上戶部尚書一臉菜色,偷偷朝對麵的韓國舅看了眼,皺眉低頭不敢言語,堂堂一品大員,竟是叫一個小公主鎮住了。
自然千葉並沒有這樣的本事,她隻不過是說了沒有人敢提起的大實話。說白了朝廷不是沒能耐救濟災民,他們就是不作為,礙於韓國舅的權勢,在和皇帝較勁,在給皇帝看臉色,現在這層紙戳破了,他們當然無話可說。
“駙馬精通天文地理,熟悉災地情況,更了解百姓所需,侄兒舉薦駙馬為賑災禦史,在賑災期間統管六部。”千葉傲然看向皇帝,將自己的丈夫推了出來,小小的女子卻有滿身不容回絕的氣勢,對她的叔父說,“請皇叔降旨,早日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皇帝目光顫顫地看著這個孩子,他到底做了什麼,把那個皇城角落裏可憐的小人兒變成了眼前這光芒萬丈的模樣?不,正因為他是皇兄的女兒,他身上流著皇兄的血液,當年的太子也是這樣巍然立於朝堂之上,與父皇和群臣爭辯天下之事,即便是父皇他也敢頂撞,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父皇每每被氣得青筋凸起,可到頭來卻總是欣慰的一笑,那是他最驕傲的兒子。而千葉,興許就是他最驕傲的孫女。
“皇叔?”千葉再次道。
皇帝醒過神,點了點頭,起身離了龍椅,高高站在上首,看著階下群臣,朗聲道:“依安國公主所言,封梁定山為賑災禦史,六部皆聽命脅從,國難當前百姓為重,違者,殺無赦!”
朝堂上一片肅靜,定山屈膝領命,山呼萬歲震顫人心,如此情境下,群臣不得不低頭,而皇帝更命內侍取來他禦用的佩劍,走下玉階親手交給定山,字字鄭重:“六部如有不聽命者,如有枉顧百姓性命者,就以此劍斬殺,無須向朕稟告。但朕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朕要看到災民有安身之地。”
定山再次領旨,皇帝道一聲速速去辦,便命退朝。他昂首闊步地走出朝堂,殿閣外天已大亮,明媚的陽光直入眼眸,他微微迷了眼,竟從未感覺到如此清明開朗揚眉吐氣,那一句殺無赦,仿佛叫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真正的帝王。
朝會散去,定山立刻要與六部商議對策,便將千葉送到宮門外,雖有家人在,可自己不在千葉身邊,他終究不放心。不想才出皇城門,就看到楚歌站在馬車旁,千葉一見她就跑了過去,回身朝定山揮揮手,然後自己爬上了馬車,那笨拙可愛的模樣,誰又會想到她方才一個人站在朝堂上正義凜然地嗬斥群臣?
楚歌親自駕車,揮動馬鞭前朝定山看了一眼,二十來年的默契,能讓他們猜到彼此的心事,定山知道楚歌把那件事放下了,他心中大定,滿身自信地回朝堂去,接下來要與六部周旋,做一番大事。
而此刻,韓越柔已坐著馬車趕回家中,她一聽說梁定山和千葉入朝覲見,就知道哥哥也回京了,立刻向皇後請辭離宮。此刻回到家中,直奔哥哥的臥房,母親已是帶著大夫、下人烏泱泱地擠滿了院落,家裏的姨娘們就是傻站著等,也不敢表露出半分不關心。
韓越柔穿過人群終於見到了病榻上的哥哥,大夫剛剛為他換了夾板固定傷腿,見妹妹臉上有淚痕,韓繼業笑道:“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韓越柔輕輕地摸了一下哥哥的腿,哽咽道:“千萬不要逞強,哥哥,你安心養傷,我來照顧你。”
韓繼業笑道:“當真沒事。”
正是兄妹情深,可韓越柔剛才太急,沒先向一旁的母親問安,此刻猛然想起來,忙起身要來見母親。她進宮好些日子了,住在鳳儀宮裏一直也不出來,韓夫人幾次要見女兒都被皇後以各種理由搪塞,早已寒了心。
“你跟我來。”韓夫人不想在兒子麵前斥責女兒,轉身朝門外走去,韓越柔心裏突突直跳,一步步走得緩慢,韓繼業覺得很奇怪,喊過下人問緣故,才知道妹妹似乎是故意躲在皇宮裏,因此惹怒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