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含笑看著千葉,問她:“這些道理,是你自己悟的?”
千葉道:“皇爺爺還在世時,我時常在他身邊聽政,這些道理本是他教給皇叔,每次皇叔聽罷了離去,爺爺他總是對我歎息,若是葉兒的爹爹還在,皇爺爺早能就高枕無憂。”她不禁露出幾分悲傷,“皇爺爺臨終前,還念叨著父親的名字。”
定山安慰她:“如今先帝所教的一切,在你身上起了作用,終究是傳承下來了。千葉,你曾說自己是關在宮裏的傻子,你可知道自己其實有多聰明多了不起?”
千葉實在容易哄,一時又笑了:“不過是你喜歡我,才看什麼都好。”
這件事,既然夫妻倆一致認定不能向朝廷鬆口,無論大臣們如何糾纏,定山也半步不讓。然而暴雨之後果然引起洪災,雖因事先有所防備沒有造成大量傷亡,可是流離失所的災民們接下來該去往何處,朝廷與皇帝一籌莫展。足足僵持了三天,最終是為了將來長久計算的韓國舅不得不鬆了口,戶部官員佯裝著七拚八湊,拿出一百萬兩白銀用於賑災。
而這件事,也為神山侯府造成了惡名,宮裏宮外京城上下都傳說,富可敵國的公主夫妻,無視百姓死活,吝嗇至極。
深宮裏,真正不管百姓生死的女眷們聚在一起,就把這件事當玩笑話說,她們吃著精致的點心,喝著禦用的上等好茶,就連衝茶的泉水也是從深山中千裏迢迢耗費金銀運來的,卻在一起指責神山侯府的冷血無情。
聚會散去後,韓越柔隨瑾珠回去,瑾珠冷冷地說:“我就說季千葉不是好東西吧,聽說神鼎寨富可敵國,家裏無數的金銀財寶,你也見過他們家的女人,之前進宮幾回,她們頭上戴的珠寶,好些竟是我從沒見過的。你去過他們的家,家裏也是富麗堂皇的?”
韓越柔搖頭道:“瞧著不過是先帝潛邸的舊模樣,裏頭的人也都穿著樸素,並無大富大貴之相。”
瑾珠哼笑:“該不是個空殼子,可我還是覺得,季千葉是在報複父皇,父皇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她們正說著,身後有人匆匆而來,是幾位王府家中的郡主,此刻尚未離宮,她們圍上了瑾珠和韓越柔道:“皇姐,百姓遭難,我們也該為朝廷做些什麼才是,眼下皇上最缺銀子,我想在王府擺宴邀請城中名流巨賈,我們姐妹各自拿出一件體己的東西,或是珠寶首飾,或是古玩字畫,讓那些有錢的商人高價買了去,我們把攢起來的銀子捐給朝廷,豈不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瑾珠是懶得行善積德的,可這件事聽起來很有趣,更要緊的事,她和韓越柔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再次見到千葉。她立刻答應下,更提醒道:“別忘了你千葉姐姐,記得去神山侯府下帖子,她再怎麼小氣,難道一根簪子也不肯拿出來?”
“那這件事,就以皇姐的名義來辦?”幾位郡主很殷勤地巴結著瑾珠,不想瑾珠卻擺手,“我到時候來便是了,不必提起我,記著了,去請你千葉姐姐。”
她們心滿意足地散去,見韓越柔在邊上一言不發,瑾珠哼笑:“怎麼了,怕了?我們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就等機會?”
韓越柔搖頭:“怎麼會怕,隻是不知道千葉她會不會信,若說她善良,又為何這次一個銅板也不肯給朝廷,表姐,我們不能把她想得太簡單。”
瑾珠卻道:“我也沒打算一次就讓她能信你,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隻是你要吃些苦頭,少不得被我欺負。一次又一次的,讓她看在眼裏,想起從前被我欺負的模樣,自然就會同情你。隻要有機會能走近她身邊,還怕挑唆不得他們夫妻的感情?母後答應了會幫你,我也幫你,現在路就擺在你麵前,難道你不想走了?”
韓越柔搖頭,她不走這條路,就隻能回去做父親的棋子,這世上本沒有人真心待她,她想要的,就要靠自己去爭取。
瑾珠緩緩往前走,冷幽幽地丟下一句話:“主意是你自己想的,到時候別怪我下手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