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來。她不著女裝的樣子和素往相差極大,但那身形,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青驪感覺袖中的手被人拉起。還未回過神,她就被顧庭書拉著朝江邊走去,直接上了船。
船艙裏,燈火並不太明亮,想來也是顧庭書不想太過張揚,然這光線已經可以將東西都看清楚了。
青驪還未坐下,顧庭書就取來外衫給她罩上,道:“江上風大,別著涼了。”
青驪點頭。雖然如今江浪並不很大,卻也叫這船行來有些晃動。她小心地走到一邊坐下,將船艙裏環顧一周,像是確定了什麼一樣。
“你如果不想走,何必過來!”顧庭書忽然惱了,重重坐在青驪對麵,這一下竟熄了他身旁點著的燭火。
“如果不想走,我何必過來?”青驪隻像自傷一樣說出這話,也不似在問顧庭書。
江浪拍船,船身一個晃動,青驪未坐穩險些摔下,顧庭書卻冷眼看著,而後站起身道:“你睡吧。”
浪聲不息,青驪看著顧庭書走出的背影,再看那因燭火熄滅而顯得幽暗的角落,連歎息都覺得有些奢侈。
天亮時,侍者進來伺候梳洗,卻發現青驪躺在床上,神情痛苦,遂急忙找來了顧庭書。
不想青驪暈船,如今身邊也沒大夫,顧庭書將外衫給青驪披上就將她抱去船頭。
初晨江上寒冷,青驪大半夜都未曾睡好,船艙裏不說憋悶,卻也沒有船頭涼風快吹。這一出來,是要舒暢一些,但她也覺得冷了,神智還不大清醒,隻往顧庭書懷裏靠。
侍者急忙取來毯子先鋪在船板上,顧庭書將青驪放上去,自己不離開,將她抱在懷中,伸手護著她的臉,擋去些秋風。
青驪想說什麼,但反胃的感覺太過強烈,逼得她一個字都將不出來。
“先什麼都別說了。”顧庭書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又命人拿了毯子過來給青驪披上。
船身搖搖晃晃的仿若催眠,顧庭書溫暖的懷也教青驪漸漸覺得安全,雖然江風吹著,她卻越發困了,原本在視線裏就並不清晰的顧庭書的樣子更加模糊。耳邊浪起,江水搖曳,慢慢也變得朦朧,聲音一直小了下去。
“青驪。”
黑暗裏總人這樣叫她,還是帶著笑意的少年聲音,溫柔卻也開朗。
“青驪。”
不知又是哪裏傳來像是過去青蘼叫她的聲音,遙遠地根本觸碰不到。
視野裏猛然掉落下無數巨大的岩石,明明什麼都沒有砸到,卻硬生生迸出鮮血,濺在她身上。每一道血跡都灼熱得可以將她燒傷。
“青驪……青驪……”
少年的聲音逐漸成熟,她聽得出那就是承淵,不管多少風雨,她都能知道這樣的聲音就是來自那個從小照拂自己的溫柔兄長。
“青驪。”
這一聲,卻驀地不是承淵了,溫潤裏有不屬於那個人的強硬和霸道,是,顧庭書。
青驪霍地睜開雙眼,觸上顧庭書憐愛關切的目光。發絲被江風吹得撫亂了視線,她隻知道剛才她睡著了,卻不知睡了多久。
“你準備再這樣睡下去嗎?”顧庭書麵無表情。
他們靠得這麼近,但顧庭書的聲音卻像被江風吹散了一樣,輕得聽不見。
青驪坐起,顧庭書卻按著不讓她動。她隻得繼續靠在他懷裏,並不回避顧庭書越發迷離的眼光。
良久的對視仿佛有某種驅使,讓她本不甚好看的臉色更教他更想去觸碰,去親近。
青驪見顧庭書慢慢俯身下來,立刻將他推開,卻仍坐在他身旁,沒有離開。
原本披在兩人身上的外衫都因著突來糾纏就此滑落,卻誰都沒有即刻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