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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驪霍然站起,看著易秋寒的眼光也不再友善。不是敵意,隻是這個瞬間,她驀地氣了,惱了,就像被人狠狠摑了一掌又不能還手,隻能借著這種方式平息波動的情緒,卻最終歸於平靜。
“我是他的妻子,三媒六聘,當著全雨崇人的麵嫁進顧家的。我有我需要負起的責任,包括應該有的度量。但是姐姐,我有我的底線,你……也不會沒有的。”易秋寒像在勸解,抬頭看著怒意未消的女子。
漸漸平息的怒氣教青驪忽然明白了什麼,她看著易秋寒,少婦眉眼間的鎮定讓她恍然,卻終沒有道破,隻是惘然歎道:“何苦?”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勞姐掛心。”易秋寒站起身,唇色比剛來的時候更要蒼白一些。
青驪看著,心頭又生出關憐來,道:“我讓司斛送你回去吧。”
“不過幾步路,我走得了。”易秋寒臉上又浮現出往日笑意,隻因著此刻病容顯得幾分無力無須,卻也是清晰明豔的,“外頭陽光好,姐姐不嫌我說話不中聽的話,不如送我走一段?”
青驪不反對,扶住易秋寒小臂,就此將還在病中的少婦送出。
現在陽光當真好,少有照來不教人覺得熱的,暖暖的,也不刺眼。
“也虧是病了才有這功夫出來這樣曬太陽,不然不是在書房就是到處跑,停都停不下來呢。”易秋寒說笑著。
“我們隻有互相羨慕了。”青驪將易秋寒送到偏苑的拱門下,再走就要出這園子了,她不方便出去的。
“改天再來看姐姐,我的琴還沒學完呢。”易秋寒一麵說,一麵笑,陽光灑在她臉上,教她看來精神許多。
“你覺得方便的時候就過來吧。”青驪說完,看見一旁花叢後露出的衣角。她知道那是誰,是以不再多留,轉身就往園子裏走去。
知道青驪不會再回頭,易秋寒眉眼間的笑意也就此凝固,神情落寞之下回神,卻見花叢後走出的身影。她微微驚訝,卻還是欣喜——顧庭書上前扶住她,握著她的手,一聲叮嚀。
這個就夠了吧,比起很多人,她已然不算不幸了,隻是說不上有太多幸福而已,如果懂得知足,真的也就足夠了。
桃花涼(十一)
夜裏司斛替青驪清理傷口,盆裏的水盡數被染紅。
侍女才將水端出門,就看見有人在園子裏鬼鬼祟祟的張望,她遂斥道:“誰在那。”
暗影裏忽然躥出一道人影,帶對方走近了,司斛方才看清楚是日常跟在顧庭書身邊的侍讀了一,也正是當日在譚樟寺負責接引青驪去見顧庭書的小沙彌。
小小少年才和司斛一般高,卻伸手敏捷,一下子就到了司斛身邊。侍女一個心急,立刻將盆裏的血水潑到一邊的花圃裏。
“司斛姑娘這是怎麼了?”了一問道,眼底狡黠,全然不似過去在譚樟寺修行時的清寧。
“被你嚇了一跳,沒個提防的,這就全灑了。”司斛賠笑,對顧庭書的心腹自然少不得客氣。
“我隻是替顧少過來看看青姑娘,順說一句,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今晚顧少就不過來看姑娘了。”了一說得順溜,不時撇著方才被司斛潑水的地方。
“知道了。”司斛見了一沒有要走的樣子,見侍讀甚至還妄圖看清楚屋裏的情況,她側跨一步,擋去了了一的視線,道,“姑娘這會兒也睡下了,辛苦了一小兄弟了。”
“誰在外頭?”青驪從房內走了出來,氣色看來極好。見是了一,她也不煩有人這時候打擾,隻淡淡吩咐道:“他好好照顧秋寒就是。”
“小的領了姑娘的話,這就去回顧少。”了一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