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我指指已經拔掉電線的電泳槽。老師拿著紫外線燈照了一下。
‘怎麼隻是這樣呢……’老師湊過去仔細端詳著,一麵不是很滿意的咕噥著。
‘這次的菌是誰種的?你還是清水?’
‘是我。’麵無表情的阿江學長突然插嘴。坐在我對麵作實驗的他,整個下午都沒抬頭也沒講話,隔著試管架儀器架,要不是他手上pipetman不時發出卡卡卡的細微聲音,我還真不會察覺有人坐在我對麵作實驗。
阿江學長講完,老師雖然皺緊了眉,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緊握著他手上厚厚的一大疊期刊報告又出去了。
‘好險。’我吐吐舌頭。‘我還以為要被罵了。’
正在我旁邊裝二次水的清水學長聞言,轉頭對我有點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室內又陷入很僵硬的沈默。
平常我們不是這樣的。作實驗的時候大家都會隨口聊聊天,上天下海什麼都能扯,我常常都隻有聽的份。可是這兩天阿江學長很明顯的心情低落,老師好像有點煩躁,而一向頗健談的小馬學長去上課,少掉他更是雪上加霜。我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很想趕快做完今天的份然後繞跑走人。
眼見暮色跟沈默一樣越來越重,我手上的實驗已經近尾聲,可以準備收尾了的時候,老師又出現了。他的眉頭還是沒鬆開。
‘我想了一下,還是重頭再做一次好了。’老師說著。‘做仔細一點,清水,你有空的話幫她看一下過程。’
我盡量不動聲色的看了一下脫下來放在桌上的手表。五點四十五分。
老師收拾好東西換下實驗衣,拿了外套走了。我這才吐出一口大氣。一麵繼續機械式的往eppendorf裏麵加水,卡卡卡的按著pipetman按得拇指都發白,一麵盤算著,我到底應該一股作氣做完再走,還是先去吃個飯再回來長期抗戰?
‘我去吃飯了。如果timer響了我還沒回來,就先幫我把這一排拿出來。’阿江學長把計時器交給我,一點都不懷疑我有可能也要吃飯,有可能會在正常下班時間之後一個小時內離開。
我猜這個實驗室之前不斷換助理的主要原因,大概不是其他學長姐說的因為老師或學長很凶吧。國科會助理的流動率本來就高,薪水又都是固定的,有輕鬆的地方為什麼不去,要到這裏來被荼毒?
老師走了,阿江學長也出去了,隻剩下我跟清水學長。清水學長在等他的計時器響,一麵順手在裝pipet要準備去autoclave的。他抬頭看了看鍾,又看看我。
‘你要不要先去吃飯?我幫你看 timer。’清水學長頓了一下,又說:‘老師就是這樣,性子有點急,他要的東西出不來就會比較煩躁。’
‘可是我都照著老師講的做了,還是沒有結果,我也不知道我……’
‘這不是你的錯啦。’學長把一盒盒裝好的pipet tip用autoclave紙膠帶封起來做標記,送到隔壁間的高壓滅菌器裏麵,回來之後繼續說著:‘實驗沒有結果的原因很多,要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找出主要原因的話,你想,還有可能做不出來嗎?
那一篇篇的學術報告、討論都在幹嘛?’
‘我還以為是有結果才能發paper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