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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殊十二忘不了那一日槐破夢彈奏琵琶的身影,紫色緞帶隨著樂音翻飛,美得不像人間應有。手中的或天長戟似乎都要在冰雪中燃燒起來了,舞動的風將臉上的汗水吹下來,落在戰雲夢澤荒涼幹枯的土地上,砸起一片塵埃。

望著與自己血緣最近之人的臉龐,眉目冷冽,氣質出塵,那相似的眉眼裏卻是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神情。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隨著空氣裏忽高忽低的琶音,心仿佛都被揪緊了。那樣悲傷的曲子,是祭奠著他們的母親,也是祭奠著他們因聖與魔而注定對立的立場。本是最親密的兄弟,卻不得不為了各自的身份而戰!他恨,好恨,恨自己的軟弱,無法抗爭命運,也恨槐破夢的高傲,可以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一句一句的無緣,像刀子紮進他的心裏,鮮血淋漓。

“戰雲狼煙起,神州烽火萬裏。”隨著琵琶哀曲,槐破夢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戰雲夢澤深深淺淺回蕩,“畫角征鳴皇圖起,六龍開道,天下唯吾得! ”

殊十二長戟破空,眼神轉冷。天下唯你得,你心中唯有天下,可再有地方放下我這名“無緣”的兄弟?

“亂世群據爭一席,鴻鵠淩雲意。”槐破夢修長白皙的十指輕動,一首青門引奏,行雲流水撩人≡

“喔?”鬼覺神知歪過頭,詭異含笑的眼神掃過殊十二的臉龐,“他人釋出些微善意,便使你放棄母仇,放棄你一直以來的信念,唉,你之善良,真泛濫的讓吾歎氣。”

善良……麼?殊十二眼神轉冷,冰凍起心中一切思緒。但是隨後鬼覺神知帶來的消息,卻是讓殊十二腳下一個踉蹌,七曲蟲之毒發作,頓時站立不穩,臉色煞白。

無衣師尹死了。那個當年為了慈光之塔與殺戮碎島兩境恩怨,而陷害母親的仇人,死在他的兄弟槐破夢手下。看來,在自己忙於提煉王樹之氣的這段時日,槐破夢做了不少事情呢。殊十二心中蟲蠱劇痛,竟被他搶先一步殺了無衣師尹。自己研習慈光秘法尚有部分不能透徹之處,還需要向無衣師尹請教,如今卻隻能完全靠自己了。

鬼覺神知察覺殊十二心緒波動,道:“如今師尹已亡,你沒必要再介入武林。在吾需要你之前,收斂利爪,保持旁觀。尤其是不可因師尹之死而意氣用事。”

殊十二垂下眉眼,恭順道:“是。”

鬼覺神知確定殊十二眉眼間沒有他意,才變出一個月分量的七曲蟲解藥,遞給他道:“世浪無常,好生磨練你之爪牙,做好準備吧。吾回一念之間了。”

“恭送世宰。”

送鬼覺神知離開王船以後,殊十二將解藥服下。帶著濃重苦腥之味的粘稠解藥,停在喉嚨裏難受非常,令殊十二幾乎忍不住要嘔吐出來,卻不得不強行忍下。在心口不斷啃噬的毒蠱,因為這解藥的作用而逐漸安靜下來,殊十二卻握緊了手中的水晶杖。

“槐  破夢。”嗬,也罷,無衣師尹死在你手中與死在吾手中並無甚差別,也許死在你手中會更好。

既然報仇之事有槐破夢擔下,鬼覺神知又不希望他涉入江湖風波,那他正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專心複活母親玉辭心。殊十二緩步走向鬼船後麵放置槐樹之地,槐樹枝上還殘留著他自己的血,妍妍紅色,灑落在槐樹紫褐色的枝和翠綠的葉上,變得暗沉起來。

提取王樹之氣化了殊十二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王氣凝成一塊透明的水晶,殊十二用異術將其鑲嵌在那一對雌雄雙鐲之上,原本暗淡的銅礦手環瞬間變得晶瑩透亮,熠熠生輝。殊十二將手環收入懷中,微微揚起唇角。

是時候再約他那為魔城奔波的兄弟一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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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綿江之上,水浪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