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我從杭州寫生回來,頂著烈陽享受了一個月的日光浴,該黑的地方都黑了,第二天傍晚就被宋曄叫出去吃大餐,說要為我接風洗塵,還給我準備了一個驚喜。想著反正都那麼熟了,和他去的多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大排檔,大晚上黑不黑的也看不太清吧,懶得掩飾我健康的膚色。
我披頭散發的從街頭走到街尾,來來回回走了幾十次了,宋曄一直沒出現,天都黑了,街頭那個老大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警惕一個蹲點的犯罪嫌疑人。
鄙人常年流落在外,也難怪他不眼熟我。
給宋曄發了好多信息,他一條都沒回。實在沒忍住,一個電話打過去,終於有人接了。電話那頭一陣嘈雜的音樂聲戛然而止,一個非常喜悅的聲音傳了出來,“蕭蕭啊。”
接到我的電話有這麼高興嗎?我恨不得兩下拍死他,“兩小時前就說你出發了,二十分鍾的路程,還沒到,你逗我玩呢?”
“這不是堵車了嘛,我馬上到馬上到。”
我懷疑他是玩太嗨了,還好沒過幾分鍾,一輛車就停在了我麵前,不然我真的要回去睡覺了。他放下窗戶扯了扯西裝領帶,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上來吧。”
我這一身的休閑裝扮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尊重了,我那兒還有件睡衣……
路燈晃過的速度與車速成正比,實在沒看出來哪兒堵車了?
我眼看著從大排檔前飄過,“我們去哪兒?”
他加快了車速,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說,“去福林軒吃飯啊,城西不是要建生態園嘛,我爸讓我去接觸一下那個規劃師。”
福林軒?
“那我去幹嘛?撐場麵啊?”我提了提自己寬鬆白色T恤的大袖子,看了看腿上的破洞牛仔褲。
他又打量了我一遍,“來不及了,你到時候埋頭吃飯就行了。”
到底是誰不說清楚,還讓我等了那麼久!
福林軒前的燈光太亮了,下車後宋曄欠揍的指著我的臉哈哈大笑,“剛剛還不覺得,你怎麼變成煤球了?我有點後悔把你帶出來了。”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轉身就走,卻被他拖拉著就進去了,直奔目的地。
“宋曄,你這個——”餐館裏所有人都側目看著我們,我立馬閉了嘴。
“陸先生,楚小姐,你們好。”一陣凳子挪動的聲音,那兩個人站了起來。
“你好,宋先生。這位是?”
好客套的對話。
“我——”我踉踉蹌蹌的扶著宋曄轉過身來,忽然就說不出話了。
一個四四方方的桌子,偏偏抬頭就看見西裝革履的陸齊川,楚枋挽著他的手臂,幹練的短發因為蓬鬆而顯得柔和起來,他們一直在一起嗎?我低頭看著腳上的那雙帆布鞋,抬不起頭,散發遮住了我的臉。
我為什麼不化個妝出門?!像個煤球。
我張了張嘴,發現喉嚨有點痛,說不出話。好久不見了,你們兩個是在演繹說好的幸福嗎?我這輩子隻寫過一封正正經經的信,也隻收到過一封傷心欲絕的書信。一封給了陸齊川,一封來自楚枋。
我以為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了。
“這是我女朋友,蕭似。坐吧。”宋曄彬彬有禮掩飾了我的情緒。
我瞥了一眼陸齊川的臉,他眼角掛著的笑意落在了楚枋的身上。
宋曄使勁的把我的手從他手臂上掰下來,把我趕上餐位,湊在我耳邊抱怨,“我的手好痛!!!”
我咬牙切齒的盯著他,“我什麼時候成你女朋友了!你是不是早知道是他們!這就是驚喜?驚嚇吧!”
“哦——”他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故意,“你眼睛進東西啦,我給你吹吹,呼!呼!”
宋曄,腦子出問題啦!我捂著眼睛感覺手指觸碰到濕潤,眼淚順著手指流到了手心。宋曄遞給我一張餐巾紙,“來,擦擦,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