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ke World
作者:滅滅
序
我在仿佛看不見盡頭的時間裏,做著毀壞的夢。
將過去毀壞,將現在毀壞,將未來毀壞。
有形的東西被打碎,無形的東西被否決,有形與無形兼具的東西則遵從著自我的意誌走向滅亡。
夢夠了然後醒來,醒夠了然後入夢,就像窗外的雨一樣,下夠了就停,停夠了就下。
在不是夢境的時間裏,我常常想,這樣的我已經毀壞了啊。
沒有辦法愛上任何東西,沒有辦法抱持善良,就算被一時的溫暖所誘惑,也會在夢裏變成冰冷的惡意。當麵說出的甜言蜜語,在轉過身就會被我化成狠毒的荊棘之刺。
這樣的我,的確算是毀壞了吧?
可是,不是有人說過,壞人是不會覺得自己有多麼可惡,同理而證,認為自己「壞掉了」的我也沒有完全損毀吧?
不過,認為自己還算好人的,那不就是……
拋棄掉好像猜拳揣摩般無限循環的思維,我用冷水淋上了頭部。無法得到結果的思考會被自動叫停,似乎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如果無法解脫的話,那就繼續做著夢好了。
不管是浣熊市還是愛博爾村都沒有正常人.1
「啊,好溫暖。」
在旁邊大口咬著放了糖精的冰塊,並一邊咬一遍發出含糊不清的幸福聲音的人是我大學的學姐,準確說是前學姐才對。在兩個人都畢業的現在,也就是新任社會人和多了一年資曆的社會人的區別。
可是現在,我真的想抱住路邊的燈柱大喊:「我不認識這個家夥!」
在飄著雨夾雪寒冬臘月的日子跑進超市,委托別人從水餃等冷凍食品櫃下麵翻出被壓得變形的去年產的冰糕,然後以賣相差為理由隻付了半價就出門的人,的確不能歸到正常一類。
何況——
「啊真是太讚了。冰塊滑到胃裏讓身體的溫度降到零點,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熱了起來,在冬天吃雪糕果然是最棒的!到了夏天,就一定要是用白醋和糖精醃製的火紅火紅的辣椒……」
不,不,學姐你這種算是誤會吧,我曾經聽過「人在快凍死的時候會覺得很溫暖所以多數都是帶著微笑去世」的說法,所以學姐你這算是把自己逼到瀕死境界來體驗春天的感覺吧?
萬幸的是,我們現在正在步行的街道上並沒有其它人。
嚴格說起來這條路大概算是這個小鎮的主幹道之一,可現在不知道是為了省電還是看守人懶得在這種天氣跑出來開路燈也或許是兩者兼有。路邊的店鋪也多數早早拉上了鐵閘門。偶爾零落的車子迎麵開過,視線中除了雪珠的形狀外都變成白光一片。所以說,現在路上並沒有什麼人——還會跑出來的都是像學姐一樣的神經病吧。
「唉。」想到等下還要低三下氣的請這個怪人幫忙,我不由得覺得前途堪憂。
「怎麼了?阿琳?」學姐以暴食怪人的速度咬下了第四塊棒冰,努力扒開亂草一般的額發,用仿佛被春天的暖意熏醉的眼神緊盯著我。
「不,你小心別吃壞肚子。」
我跟學姐認識好像是在大學時期,年級不同專業不同社團也完全不同(我是學生會而學姐是漫研社掛名),唯一的交集是某天從宿舍通向餐廳的路上撿到了瀕臨餓死狀態的學姐,似乎她弄丟了錢包,餓了數天——秉著助人為樂的精神我負責把她拖到了目的地……從此,就開始不知道算熟人還是不算熟人的孽緣之路。
學姐在兩年前畢業後就失去了消息,而我在一年前也順利畢業,依靠學生會前輩的人脈網在一家律師事務所找到了工作,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