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2)

竟沒想到她就是這樣的淡然與悲觀,她的去留,都由他來決定。

既然要結婚那就找一個這樣不哭不鬧不會對他橫加幹預的人不是很好?她很適合扮演他們婚姻裏這樣的一個角色。

隻是後來幾天,當決定以後,他腦子裏居然會時不時的對這個決定加以讚揚。婚姻和家庭,不該就是一處能讓他安心的地方嗎?反正如今他的情緒都要到她那裏去舒緩,那結婚後不是更理所當然了嗎?

然而當他終於願意交出自由了,她卻不要了。

其實黎阡早該注意到不對勁,隻是他那時沒有上心。

她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去過她那兒。

當時已經接近淩晨,他估計她已經睡了,自己拿鑰匙開門摸黑進去,卻發現她並不在臥室。他不禁驚訝的挑挑眉,這還是他第一次撲空。

客廳一片寂靜,他預備走的時候,卻不經意的發現裏麵的那間屋子裏竟然亮著燈,門關的很嚴實,隻有地板和門間的縫隙裏透出絲絲微弱的光。

那是間雜物室,他並沒有進去過,洛塵偶爾從裏麵拿一些生活用品出來,除此之外,他平時都沒有注意到過這間幾平米的小屋子。

門並沒有鎖,他輕易的轉動了門把手,接踵而來的竟是響翻天的動感節奏與鼓點。

那個平日說話輕聲細語的溫婉女子此刻正酣暢淋漓的打著一場隻被自己傾聽的架子鼓!

她偶爾會調皮,偶爾會在特殊的那幾天發點小脾氣,最多嗔他幾眼,他已經覺得難得,卻沒想到她還會有這樣情感熱烈的一麵。

貼了隔音板的雜物室很小,雜物也很少,屋子正中央放了一架架子鼓,她閉著眼睛沉浸在震耳欲聾的敲擊回響中,汗水滿頰,發絲隨著動作粘到臉上,她也不管。

她溫暖柔美,架子鼓粗獷激烈,然而此刻兩者卻如此相應相合,使得視覺衝擊上除了美,沒有分毫突兀。

該是怎樣深入心底的沉痛與喜樂才會讓一個一貫清淡如水的人選擇如此淋漓熱切的方式來紓解?

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裏的中年男人眉目嚴肅又和藹,他從來沒聽她提過,或者說他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家庭、她的父母。也是,一個他每周見三次的人,竟然從未提及過她的家庭與父母,這正常嗎?

明明如此的不正常,他卻從未注意從未上心過。

難怪她會離開。

這已經是過分到讓人難以理解,讓人難以接受的冷酷無情了,卻不曾想當黎阡發了瘋一樣的四處尋找洛塵的去向蹤跡時,才發現他還有更過分更無情的。

他竟然不知道她的根在哪裏。

就像一顆蒲公英的種子,她飄到他眼前,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她一直都是在這裏的,等她飄走了,才發現他從來不知道她來自哪裏,要去向何方。

動用了很多關係才找到洛安國的資料,他和洛塵母親的祖籍都在南方,但也僅限於南方,即使有地址,二十多年過去也查不出什麼了。

況且誰也不能保證她去的一定就是自己父母的老家。

黎陌最一開始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急的跳了高,瞪著她堂哥難以置信的說:“洛塵姐那麼好的脾氣都被你氣走了,你這人該有爛啊?!”後來見黎阡瘋了一樣的到處找,她才和緩下來,但提到洛塵可能去的地方,她也是一頭霧水。

丁染的態度很明確,什麼相關信息都拒絕透露,她一直覺得跟黎阡在一起最後吃虧的一定是洛塵,好在她終於總掉了,她為什麼要幫他?

為了這件事丁染還和趙子恪吵了一架,後來見到黎阡上門時的頹廢,才不忍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但是以我對她的了解,應該是去了江南。”

也對,她那樣一個溫婉又溫吞的性子,當然是適合在水墨江南生活的。

但是江南有多少城市?大大小小那麼多,怎樣才能找到?

隨後黎陌有整整兩個星期沒見過黎阡。

後來找不到他人,家裏人急的闖進他工作室的時候才知道兩個星期他究竟做了什麼。

工作室裏,大大小小到處擺滿了素描、油畫,上麵無一例外的全是一個人,洛塵。她或坐或臥,或低眉淺笑或調皮嗔目或抿唇隱忍,形象而鮮活。

最大的一副油畫有近兩米高,裏麵洛塵穿了一件白色吊帶裙,赤著腳站在一處農家回廊的地麵上,在畫板上描摹一株石榴花樹。

畫中她眉眼柔順安寧,線條出人的柔和溫暖,隱隱間卻又能看出一絲落寞。

她畫的在畫板上的那幅畫也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大片鬱鬱蔥蔥的石榴枝葉間唯獨一枝並蒂石榴花開,兩朵鮮豔橘紅相依相戲,正是黎阡想要對她剖白的心跡。

不上心的時候什麼都不會注意到,一旦上了心,才發現原來那些不經意的瞬間已經深刻的存於心底,於是每一張畫上都能看出他對她遲來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