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1 / 2)

“十二個!”我瞪著那個該死的第十二個人,仿佛他是扼殺我幸福的原凶似的。

第十二隻左手的主人是個年輕小夥子,穿了條過時的嘻哈族垮褲,正專注聽著耳機裏的音樂。

大概是我仇視他的眼神過於明目張膽,他原本輕鬆望向窗外的視線,突然若有所覺的回望向我。

我滿臉不悅繼續瞪著他,他以為是音樂響聲過大影響了別的乘客,隻好將耳機收起放進褲袋裏。然而,我具有毀滅性的眼神還是緊盯著他不放,他於是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直到他換了右手攀著吊環,我才鬆懈對他嚴厲的視線。

“喂,下次別用左手抓拉環!”下車時我經由他身邊警告他。

那位大姐倒底有哪裏不對勁啊?我猜想那小夥子心裏大概這麼反問著自己。

仿佛是個預兆似的,那天我回到宿舍便收到阿德的緊急郵件,告訴我柳丁男已經病故的消息。

雖然這近一年來,已足夠我做好柳丁男隨時可能撒手人寰的心理準備,麵臨這一刻的來臨,我仍然無法克製自己悲痛的情緒。信還沒看完,早已泣不成聲了。

我抱膝瑟縮在屋裏陰暗的一角,呆呆的等待黎明的到來。那是史上最漫長的一夜,如果人類也有翅膀,我一定立即飛回台北。

柳丁男的葬禮之後,我休息了兩三天便立即又飛回東京,繼續未完成的學業。

剛回日本的那天晚上,東京居然下起雪來了。

無聲的天空紛飛而下的白雪,仿佛是柳丁男所贈送給我的特別禮物。

“柳丁男,你好嗎?”我仰望著飄雪的天空。

時間真的會衝淡一切嗎?即使如此我仍希望一輩子都會記得他。

待在日本的時間比我原本所預期的還要長,感覺好像要待在陌生的異鄉,我才能擺脫過去那些沉重的包袱似的。

阿德:

我重新找到打工的工作了,在中華餐館當女服務生,所以白天的課程少選修了幾科,好方便我補眠。

在這裏一切都好,隻是偶爾廚房人手不足,我還會被叫去充當助手,那些該死的燒賣,我直到現在捏起來還像顆貢丸。因為老是挨罵,所以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吃燒賣了!

替我問候飛碟一家人。

我和阿德偶爾還是會通過電子郵件互道彼此的近況。但兩人之間的感情,因為距離的關係,以及我心裏那層無法排除的障礙因素,從那時因誤解分手之後,我們一直沒再有進一步地交往。

柳丁男重新出現時,我沒有選擇阿德,如果因為柳丁男過世了,我才又重新回到阿德身邊,那我豈不是太過卑鄙了!

夜間空蕩蕩的電車上,我正低頭思索著這些窘困的愛情習題時,有個上班族打扮的大男生,突然站到我麵前來。

“咳!”對方幹咳了一聲,似乎企圖引起我的注意。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男人有病啊!明明有位置不坐,幹嘛喜歡站著。

“你不記得我啦?”那男生舉起右手抓拉環:”你不是叫我別用左手抓拉環?”

“啊!”我想起他來了,他就是上次穿著嘻哈垮褲的小夥子,改變了造型害我差點認不出他來了。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不能用左手?所以每天都搭同一班車堵你,沒想到卻在深夜的電車裏遇見你了。”男孩開朗笑著說。

我告訴了他有關車廂裏占卜的事,順便加油添醋一番,繪影繪聲告訴他這是來自古老中國的秘籍。

“可是古代沒有電車吧。”他一下就戳破我誇大不實的謊言。

“哎唷,這是為符合現代而改良的嘛!”我企圖支吾過去。男孩始終半信半疑的盯著我。

大概因為異鄉的孤獨感作祟,在電車裏經常性的不期而遇之後,我和那個叫做宇治的男孩,便開始相約假日結伴出遊,或是空閑時一起吃飯聊天,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我們便談起似有若無的戀愛來。

倦鳥還不歸巢嗎?

阿德在電子郵件裏這麼催促我。

或許我是該回台北了,然而我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足以說服我的理由回去。

我正打算和一個我喜歡的女孩求婚,也請祝福我吧。

原本收到阿德郵件時的快樂心情剎時凍結,似乎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阿德已經另外有了喜歡的人了嗎?雖然他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但我心裏總覺得好寂寞,好像自私的認為,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即將失去了的那種感受。

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其實我對阿德的感情,從未曾因距離或時間而消散。

愛我的人舉起右手(3)

那麼祝福你。

我隻是簡短的留下幾個字,擔心留下太多隻字詞組,會讓他嗅出我對此事感覺不是滋味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