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某人”是明初,她確實把千行關方圓幾十裏都親自排查過,而且東寧一直在嚴格搜查每家每戶,就是為了防止奸細混入。

“當然最重要的是,”承元目光側過去,停在明初身上,“外頭太冷了,沒這裏暖和,我們男人頂得住,女人隻怕不行。”

明初牙根一咬:承元什麼時候跟王少安一個德興了……

“是,屬下必定全殲刺客!”成功領命。

廟外的喊殺聲很快響起,兵器相撞聲,慘死前的哀號聲不絕於耳。

廟內一切安好,承元坐在火堆前暖手,時不時加點細小柴火。“你也來坐坐?”

明初站在廟門口,對承元的話充耳不聞。

對方大概有三十多人,個個武功不弱,當然和成功等一批近侍相比稍遜一籌,幾乎被近侍壓著打,很難靠近小廟一步,一個個地死在近侍們手上。

暫時還不知他們的真正身份,但見他們所使用的武功路數,像出自岑國一派,很可能是岑國混進東寧的奸細。

“你站在那兒看不累麼,有時間不如過來坐,”承元慢條斯理地烤著火,全沒把廟外的廝殺聽在耳中,“成功是前太子府一名家將後人,武功不在我之下,這支近侍,更是經過精挑細選,由王家私衛、各王府頂尖高手組成,無不是以一敵百的奇才。”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明初靠在廟門口的大柱上,目光遙遠,不知為什麼,感覺對手沒那麼弱,會不會還留有後手呢?

正疑神間,廟頂突然“轟”地一個巨響!

房頂坍塌出一個大洞來,隨著一片屋瓦灰土一並落下的,是兩個手拿長劍的黑衣人!

早已在明初手上蓄勢待發的一支暗器倏然出手,射向從天而降的黑衣人。

空氣中發出“鏘”地一聲,黑衣人格開暗器,迅猛如鷹直接向承元殺去。

幾乎和明初出手的同一時間,承元拿起手旁的燒火棍在火堆上猛一擊打,炸開的火星與燃燒的柴枝天女散花一般撲向黑衣人!

黑衣人手挽劍抵擋,這時承元拔劍而上,身體穿過空中淩亂飛舞的火星,向黑衣人發出致命攻擊。

廟外進入酣戰,黑衣人一個個死,又一個個源源不斷地補充上來,人數遠遠不止三十人,仗著人多勢眾,黑衣人們把近侍們的防衛硬生生撕開了一個豁口,逼進小廟。

他們對承元勢在必得!

廟外喊殺成片,廟內危機重重,承元陷入苦戰。

剛才被他踢開的火堆已經在廟裏的各處燃燒起來,火勢漸漸蔓延,光亮首先通過被黑衣人破開的大洞,點燃了遠方千行關守軍的視線。

“將軍,小廟那邊有情況,好像出事了。”

士兵喊的那名將軍年紀輕輕,精神氣十足,今天明初和承元他們經過千行關,正是由他親手放行。明初在東寧有一段時間了,每每以侯爺夫人的身份自居,在這裏混吃皇糧的很少有不認識她的。

想起他們剛走不久天下起了雨,他們很可能在那裏歇腳,會不會是明初那行人出事了?

小將沒多猶豫,立即率領三百騎兵趕往小廟方向……

小廟已到了被內外夾攻的危境,承元和明初在一隊近侍的圍護下苦苦殺敵,從對方的武功路數,與他們時不時交換信息的語言中已能確認他們是岑國人,岑國趕在兩國即將簽定協議之前圍攻大盛皇長孫,不惜血本在東寧境內動手,怕是想毀了之前雙方口頭約定,拿承元做籌碼了。

承元一劍砍殺一人,近近地靠向明初:“跟緊我。”

“你保護自己就好!”明初沒領他的情,其實她是把承元的性命看作比自己還重。私憤歸私憤,明初從不曾混淆大局,承元再可恨都好,她動過弄死他的念頭也罷,她始終沒有忽略承元的重要性,他是一國之君,是讓這個國家從四分五裂,走到萬眾歸一的人。

“小心!”

明初剛反應過來,就見承元一劍拍在她的胸腹,在這力量下明初身子向後一側,恰這時臉旁一道冷氣劃過,一支冷箭幾乎擦著她的鼻子飛過,好險!

隻是胸好痛……

真怕承元這一劍要把她本就不怎麼突出的胸,給拍扁。

她被打偏的身子往後倒退一步好穩定身形,這時承元一步上前,腳抵在了明初的左腳跟上,手自然地接下她,雙眉緊攏,俊朗的臉上帶著一道不可名狀的神情。

殺招!

手一揚,指間一柄精小的薄刃射出,將剛才那名放暗箭的黑衣人一刀封喉。

廟裏的火越來越大,但各個出口已被對方封鎖,近侍們正在緊急突圍,喧囂與驚險不輸戰場。

在刀與火的雙重威脅下,承元的眼神一如從前般溫和,這樣的溫柔,此生隻給一個人,她叫明初。

“就算死,我也死在你的前頭,永豐鎮我將你帶進戰爭,就有責任保你完好。”近在身邊的火光,映紅他溫暖如初的眸子。

“什麼時候了,”明初一轉身,迎上殺來的一名黑衣人,“留著命以後再說!”

他眼瞳怔了怔。

“以後……”眉間的紋絡漸漸深去,溫暖的眼睛裏很快染上了一層痛苦顏色,“我怕以後沒有機會,明初,我在這世上真的好孤獨,許多回夢醒,我都會第一個想到你。”

“你胡說什麼!”明初被那名黑衣人纏得密不透風,手中的劍翻飛如電,哪有空聽他胡言亂語,

“殿下!”成功驚聲喚道。

一劍砍下黑衣人的腦袋後,明初才悄然明白承元的話,不由地驚愕,傻傻呆在原地,拿劍的手隱隱顫.抖,慢慢轉過頭,不敢去看他此刻的模樣。

他的後背插著一支短箭,那箭直接穿進了他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