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明初失蹤的第五天,承元才和黑子碰頭,聽到黑子說她已經回晉南的消息時,他滿麵悵然,黑子是衛晉祥最忠誠的下屬,一直跟著明初,因此對黑子的話他沒有半點懷疑。
“她寧願去晉南,也不願再多看我一眼,”幾天來迅速瘦下的臉上浮起一縷苦色,這些天他親率部從四下打探明初的消息,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形容消瘦,可得到的竟是這個結果。“想去晉南罷了,為什麼不先讓人遞個消息?”
黑子有些心虛,怕被承元看穿,但現在承元沉浸在憂傷中,已無心情再對他察言觀色。
“她說怕您留她,”黑子的這些話他一路演練了好些遍,“她說隻想安靜地回晉南。”
“回晉南?看來她把那兒當成她的家了。”話出口,承元心間有淡淡的疼,原來明初當晉南是她的家?永豐鎮的親人不在,沈家也隻剩她一個,晉南那邊還有一個疼她的衛晉祥,有她的師姐和師父。
而他呢,哪怕給她再多,她也從沒想過要把他當成依靠。
對李家是有多深的恨,才會讓她一次次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我知道了,”承元落寞地勒住韁繩把馬掉頭,“你也跟上去吧,順便給我遞句話。”
“太傅請說。”黑子應聲。
這時成功插嘴,提醒道:“這是長孫殿下,殿下已恢複身份。”
黑子詫異地看著承元,傳說中的皇長孫,竟然是承元!
承元揚手打斷成功的話,淡然跟黑子說道:“你去告訴她,我之前跟她說的話依然算數。”
黑子哪知道承元跟明初說了什麼,聽得雲裏霧裏。
“回去轉告她就行,不必再問。”承元眼眶微紅,有再大的權勢又怎樣,他始終留不下她的心,他謀定天下,卻從來沒有真正地走進她,這種挫敗感空前絕後,讓人一生都難以釋懷。
他說的每個字,自已都銘記在心,他已將命交給了她,他撂過狠話,誰娶她誰死,即便留不住她的心,留下她的人也未必不可,他還沒大度到可以容忍別的男人睡他喜歡的女人。
既然她想散心,就都由她。
承元驅馬回城,剛經南門時李程快馬迎了過來:“殿下終於回來了。”他翻下馬身,將一份軍報遞給承元:“岑國昨夜叩邊,派駐一萬精兵試探東寧!”
“果然來了。”承元聽後卻很平淡,意料之中的事罷了,大盛這塊肥沃之地難免被鄰國惦記,早前他急著統一大盛,防的也正是岑國這種流氓國度覬覦。
“請殿下速速回宮,召群臣商議對策。”李程心急道。
“不用,”承元事不關己地看著軍報,“我將王少安放在東寧,就要給他充份信任,幫我修書一封,叩邊的事交給他全權處理,如遇特殊情況再議,其餘各邊塞做好自已本職即可。”
李程可沒承元的那副好性子,做不到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可承元既然發話,他也隻好照著做了。
除夕之夜,皇宮一片清冷,民間卻歌舞升平,攝政王倒台,四分五裂的江山也已歸一,這是三年來,百姓們過的第一個好年。
雖然除夕夜,承元依然忙到很晚。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還是把重心放在整頓內務上,他剛剛接掌大權,有許多事需要交接處理,以及鞏固新一任班底,他不像其他當權者,奉行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信條,他任人唯賢,任人唯才,各職位無不是能者居之,杜絕裙帶關係,他既不向民間征兵征糧也不加重賦稅,反而接連推行惠民政令,以至於京城內外的普通民眾根本就沒聽過岑國叩邊的事。
亂世之中,他誓要給百姓一個盛世景象,不管邊境有多緊急,李家欠百姓一個安穩的年關。
金殿上,又一封來自東寧的軍報送到禦案。
殿上的文武百官們個個仰頭看去,希望那邊的危勢已經有所好轉。
承元打開軍報,按照上麵所寫,逐字逐句地念道:“岑軍強勢抵近,守軍兵退十裏,前峰山一半失地……”
還沒等承元念完,王老太爺踉蹌著險些沒站穩,哀痛地跪在殿上:“殿下,老臣該死啊!”
“太師有何罪啊?”承元漫不經心地放下手上軍報,“快不快扶太師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