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連累到你,你沒看出麼,太後對你動了殺機。”
“看出來了。”承元低低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這時的她太脆弱,像一朵易折的花,以往的淩厲銳氣全都不見。他疼得心裏一緊,接著,那塊被傷到的地方又很快被其他思緒填滿。
眼度浮上暗色,他湊在明初耳邊,抑聲說道:“但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心頭一震,明初無力的眸子忽一緊縮:承元想做什麼?
“不要……”一句話她卻隻說出了兩個字,剩下的,她無論怎樣也說不出口。
他該盡力保護自己才是,在條件還未成熟的時候,他用什麼來對抗雲太後,就憑小皇帝聽他的話麼?遠遠不夠!他現在要做的,是在太後恢複神誌前離開京城,而不是陪著她溺死在這裏!
她已經把攝政王殺了,盡管這離她報複的目標還很遠,但這值得她用命去換,本以為她在世間已無掛念,可在這個男人出現的那時,她才敢直麵內心,接受這個男人在她心裏的重量。
其他與她交好的人們都懂得怎麼保護自已,懂得怎麼活,唯獨承元不是,他從來都在站在刀尖上舞蹈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死無全屍,如果她還有牽掛,那便是他了。
他腳步冗長,響在這地獄般的秘牢中,堅定不移地抱著她,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
“養父的骨灰,我放在城隍廟了,”眼淚逼得她眼睛生疼,越發看不清他的臉,“我很喜歡永豐鎮,曾經想過,如果能在那兒終老也不錯,我最愛大朗山穀的那片水潭,清澈的水倒映青秀的山,春天的時候最好看。”
已到走進了休息室,他將休息室的鐵門“咣”地一帶。
室內亮著一盞油燈,映得她的皮膚微黃,更加憔悴不堪。
承元抱著她頹廢地坐在門後,說不出一個字來,隻有滾動的喉頭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
“沈家隻剩你一個,你真忍心讓沈將軍絕後麼?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難道他們的感受你統統可以無視?你為什麼寧願輕賤自己的性命,也不肯相信我能報這個仇?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可還知道有很多人和事,比你報仇更重要?”
“為一個該死惡徒以命相博,你可知道在有的人看來,那個惡徒的命不配與你的毫發相比?”
她傻傻笑了:“對,就是那個,不配跟我毫發相比的惡徒,把李氏江山攪得天翻地覆。”
“他死得連狗都不如。”
“你都自身難保了。”她嗤笑。
趕快走,不要死在這裏。
她不能再讓承元救她,這是深宮大內,任何人都不要再來救她,能杜絕他們冒險的唯一辦法就是她死,。
上有劇毒的藥,隻要沾在破損的傷口上很快就會死亡。
她的手指漸漸收緊……
可她的右手忽然被一股力量鉗製,“你想死是麼,”他捉著她的手指,將她磨利的指甲放在他自己的臉上。
她的眼中閃過絲絲驚慌,下意識屈起指甲。
“信我一次都不行麼,把這條命留下來,”他顫音很重,像在壓抑極大的痛苦,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緊繃著,用盡全身的注意力,來感覺她身上的每一寸變化,“那麼多苦難都過來了,難道就因為怕我為你赴險,就要自盡麼?你不是想報仇,我要是為你死了,不正好合你心意?”
她凝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總是什麼都知道。
“你要是死在我前麵,看不到我怎樣掙紮於世,不是可惜了?”承元見她的眼神慢慢放開,就像陰霾裏透出了一絲光亮,長長籲口氣,笑道:“我現在不能帶你走出這間牢房,但皇帝交代過了,暫時不會有事。太後那邊你放心,這個機會我不會放過。”
要動手了?
明初怔怔地凝視著他:“你確定?”
“確定。”
雲太後遭受打擊後吐血昏迷,消息很快傳出宮中,承元也差了太監給敬王和慎王兩人送了信,讓他們務必進宮一趟,其他官員聽說太後的事後,為表孝心也都紛紛湧向了宮門,但沒有通傳之前沒能獲得進入。
敬王和慎王,以及王家老太爺得到皇帝批準,直入天壽宮,同時敬王還帶了一名據說醫術精湛的人,說可以給太後看病。
承元也向皇帝說起了此人,對承元深信不疑的皇帝沒曾多想就同意了。
那個人是,天啞……
兩位王爺進宮見到雲太後時天色已擦黑,敬王裝模作樣地詢問禦醫太後的情況,“咱這大盛全指望太後著呢,可不能讓她有閃失啊,院首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