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循著記憶,找到地窖入口的方位,用鐵鏟撥撥開上麵的一堆牆土和焦木,原本的翻板已被燒損了三分之一,她揚起鐵鏟用力地砸下去。
“砰!”翻板打開。
此刻,晨曦的第一縷光從她身後升起,承元就坐在離窖口最近的位置,一動不動地向她望著。
那時疤麵男帶兵進入張家,他們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但是,如果讓天啞背著承元突圍,很可能會讓天啞顧此失彼,也會把承元暴露在危險中,而且他們還要考慮把張生、張嫂帶出包圍,根本有心無力,真到了絕境的時候,能保一個是一個。
天啞出了翻板看情況,神不知鬼不覺把一名翻找機關的士兵打暈扔進地窖,然後換上承元的衣服,用夾板給他綁了腿,讓他做承元的替死鬼,天黑加上亂戰,而且在士兵們認知裏的承元,就是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他們並不會多想,理所當然把那個人當成了承元。
真正的承元仍然留在地窖裏,被明初的一把火掩護地完好。
把張生夫妻下葬後,會合天啞,四個人重新上路,去晉南。
逃過追兵,明初才覺得天地格外高闊,隻是張生夫妻的死狀在她腦海裏久難忘記,他們在戰爭裏是那麼不起眼,但他們的死,卻給她心頭添上了永難磨滅的一筆。
晉南的戰鬥正在白熱化階段,衛晉祥率援軍打朝廷軍的回馬槍,打退了朝廷軍的一次攻勢,現在正固守晉南重城——瀾城,那是晉南最後一道門戶,如果被攻破,那麼晉南大都將直接暴露於對方的眼皮下。大都之於晉南,相當於京城之於大盛王朝,好在衛晉祥回地及時,很快就穩住了局勢。
四人出了永州三日後,南下之路無可避免要走進了安樂侯屬地,幾番商量之下,他們決定走一條相對來說比較冷的路徑,從貧困的海縣取道,盡量避免可能遇到的麻煩。
海縣大部分土地鹽堿化,種出來的糧食少之又少,幾乎被安樂侯拋棄,流失了很多青年勞動力,但仍有大部分人守在那裏,盡管生活艱難,也勉強能做到自給自足。
通往海縣的路上,明初躺在平板馬車裏,把自己放空,讓陽光曬著她身上的每一寸,因為坐在馬背上久了,硌地身體不舒服。
跟她並躺的還有一個承元,承元自打安塘一役後,就再沒見他對什麼事上過心,不像之前,出謀劃策,運籌帷幄,靈魂人物,現在的他有點混吃等死的意思。
騎行在馬車旁的黑子是黑了一點,但不是天生的,為了能讓他這張黑臉少點辨識度,黑子做了一張麵罩隨時戴著遮陽,明初也為他買了一些提亮的胭脂水粉,以備使用。
天啞坐在車前趕馬,他剃了光頭,刮淨胡須,戴上一頂淺灰色方巾,格外像個清秀書生,少年的感覺十足,因為他那頭白發實在太紮眼,走到哪兒都讓人印象深刻。
為了說服天啞剃頭,明初可是沒少挨罵,天啞如今是師父了,向來隻有師父使喚徒弟,哪有反過來使喚的道理?好在天啞近人情、好說話,在明初求了他第一百零八次的時候,終於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