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受寵若驚,連忙拜了幾輯,回去了。

六月,換算一下,也就是七月多,正值夏季,這時候站在空曠的地方罰站其實挺受罪的。但好在現在還是清晨,微風習習,倒也讓人覺得清醒。

但是兩個時辰過去,胤礽有點受不住了。除卻頭頂熱烈的陽光,就是這站著不動的雙腿,就已經接近麻木了。若放在往常,就算是緊急軍事大事也該商議完了,怎麼今天就拖這麼長時間了?

胤礽是被皇帝罰站,就算他雙腿酸疼,也不敢隨意動彈,更換姿勢,若是被有心人看去,搞不好身上又會被添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標簽。

大概又過了小半時辰,朝堂終於散了。大臣們紛紛離開,途徑胤礽的時候均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幾眼,感同身受地揉了揉自己的腿。今早也沒大事商議,可皇帝大人就像拉家常一樣,每個官員都問津了一遍。讓有些私自貪了那麼一點的官員,汗濕了整個背脊。

早朝就在皇帝斷斷續續拉家常裏宣告結束,等大臣們一出來,照到強烈的陽光,不禁思考等會回家的午飯。

胤褆看了眼胤礽挺直的背脊,冷哼一聲轉身離開。胤禩胤禛分別大量了一會,待胤礽被李德全請走之後,彼此相視一笑,各自離去。

養心殿裏,胤礽依舊站著,而他的對麵,是觀看奏折的康熙。

胤礽低垂著頭,皇帝不說話,他也沒資格說話。連續筆直不動的站上幾個時辰,胤礽雙腿酸軟無力,腹中也早就空空如也,被烈日曬了那麼久,胤礽隻覺得頭昏眼花。

突然的,‘咕~’的一聲在極度安靜的養心殿裏驟然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瞥向了始作俑者,當然宮女太監都是偷偷的。

胤礽鬧了一個大紅臉,他在上朝之前因為心事,並沒有吃下東西,如今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這下好了,他什麼臉麵也不用在意了。

康熙翻奏折的聲音停來,原本冷冽的聲音中帶了些笑意:“餓了?”

胤礽如實回答:“早就餓了!”

康熙的歎息中透著無奈,那種膩寵的氣息讓胤礽突然覺得無比的熟悉。康熙把折子放下,吩咐道:“李德全,下去準備吧。”

李德全應道:“是,奴才這就去。”李德全抿了抿嘴唇,帶了點笑意,看著形式,皇上估計是不會再責怪太子殿下了。

李德全走後,康熙把屋內其餘的太監宮女全部撤了下去。

康熙離開禦案,走至胤礽身前,兩人距離隻有一步之遙。康熙雙手負在身後,沉穩磁性的音色緩緩而至:“腦袋垂得這麼久了,不累嗎?”

胤礽很想吼一句,早就累了,不僅脖子,還有雙腿,還有腳底板!

但胤礽也隻是輕輕回了一句‘不敢’,是啊,他哪敢在皇帝麵前說自己站的累呢,放眼這個京城,誰敢在皇帝站著的時候,說自己站累了呢!

康熙冷哼,繞道胤礽的身後,貼著胤礽的背脊,輕聲道:“在朕麵前,你還有什麼不敢?”

胤礽不明白康熙這話的意思,什麼叫‘在他麵前有什麼不敢’?他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就像現在,連抬頭看一眼都不敢!而且,在一廢之前,他似乎還沒來得及做些‘皇帝不讓,他卻不管不顧’的事情來吧?

難道?發生改變了?

胤礽臉色白了白,他覺得自己的處境一點也不好!

“兒臣知罪,請……”胤礽要跪,被康熙一把扯了起來,連著說出口的話也戛然而止,那是因為,康熙拉住他,於是兩人的距離就是麵對麵了。

胤礽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恐,隻盯了康熙的臉看了三秒就又垂下去了,康熙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胤礽驚魂未定,皇帝的心思他猜不透,現在步步為營。康熙的麵容,胤礽是猶記在心的,即便隻是匆匆一瞥,也差點讓他熱淚盈眶!

胤礽鄙棄自己,簡直弱爆了,看到臉了而已,哭個什麼勁啊!

康熙剛想說什麼,門外就傳來李德全的聲音:“啟稟皇上,午膳準備好了,是端進去還是在偏殿用?”

康熙看了胤礽低垂的腦袋一眼,說:“端進來吧。”

等太監擺放好膳食,康熙坐到小桌邊,揚手讓胤礽過去,並示意李德全一眾退下。胤礽依言走至桌邊,卻遲遲沒有坐下。

康熙聲音冷淡:“怎麼?需要朕伺候你坐下?”

“兒臣不敢。”胤礽連忙坐下,等康熙執筷,他才敢動筷子。

胤礽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跟康熙這樣子吃過飯了,胤礽不禁黯然,恐怕以後再也吃不到康熙親手做的飯菜了,還有他最喜歡的紅燒豆腐蝦仁!

胤礽正在沉吟,康熙的聲音突然說道:“今日沒有吩咐禦膳房做蝦仁,你若想吃,晚膳記得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