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蘇家。
蘇欣半蹲在嬰兒床前,看著熟睡的嬰兒,心尖軟成一片。
小侄兒小麒是3月末出生的,這會兒已是4月初。
瞧著白白胖胖的小家夥,真當惹人戀愛,如同小天使一般。完全想象不出,剛出生那會兒,小臉兒皺成團,如同小老頭一般。
小侄兒出生,可是蘇家最大的喜事。
爺爺奶奶得了重孫,蘇家可謂是四代同堂。
小侄兒還未出滿月,大家已經策劃好滿月酒的事。
大家也心疼阿沫,大伯大伯娘在旁精心伺候,就連一向重男輕女的阿沫爸媽,也歡喜連天過來照顧閨女。
不管是因為什麼,至少人是來了。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小侄兒就像個小福星,也為她增添了不少福氣。
公司申請上市的事一帆風順,通過審核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幾年她攢了不少口碑和名氣,加上行事作風,秉著做事留一線的原則,人緣好人脈較廣。
再則現在涉及慈善事業,大豐市功績簿上有她一筆,生意打點方麵,幾乎都一路通行。
所以說平時攢福緣很重要,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好人有好報。
舒心服飾——因為赫赫名聲,已成為大豐鎮新城的代表性招牌,也算是紅出了圈。
人們說起大豐市,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南大豐市的舒心服飾,在全國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知名企業知名品牌。
畢竟1989年,華國大企業還不算多。
值得一提的是,這段時日莫南每個月都有寫信回來。
莫南來信說當地條件差,通話不方便,隻能寫信往來。在隻有郵局平郵的年代,一封信寄出和收信幾乎要一個月的時間。
每個月隻有一封信,報個平安。
偶爾莫南也會寫信介紹當地的風景、民風、心情,字句簡單,但蘇欣似乎能從那標點符號,感受到了……某人對自己思念。
那斷句、那筆力、那字眼行間,似乎能猜到他當時在想什麼。
她又何嚐不想他,可惜她連信都回不了。
來信上沒有地址,沒有辦法回信,估摸是不想她找到他,也是工作性質不允許。
僅靠每月一封信,知曉他的情況。
心啊,也是會酸的。
畢竟思念是甜的,也是苦的。
……
莫南來的最後一封信,是在1989年12月,冬。
【見信安康。
寨子裏的村民已經漸漸接受我,我也能夠聽懂一些方言,偶爾還能說上一兩句,與鄉親們熟悉之後,他們很是熱情。
南境的天氣,不像大豐市濕冷刺骨,大多時候溫暖如春。
隻不過,山上的風像是淬了毒一般,刮的人生疼,偶爾伴著雨水似乎能浸入骨髓。
寨子裏不少人都患有風濕骨痛,一到冬天就難熬。
醫生的天職,救死扶傷。
我進山采藥幫大家看病,大家也很配合,不像開始那般排斥,巫醫也開始接受我這個外來的醫生。
巫醫似乎傳承了一些早已失傳的藥方,很是令我感興趣。
這下,總算在夜裏能夠……想的別的事,不至於腦海裏都被你霸占。
一切安好,勿…掛牽。】
這便是最後一封信,收到信後一個月,已是1990年。
新年春節,蘇欣以為莫南會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奈何等了幾宿,也不見那人回來。
蘇欣略是失落,不過又是滿心期待下一封信,想要知道莫南的點點滴滴。
奈何這竟是最後一封信,一等又是半年。
***
半年後。
1990年7月,夏。
“孩子爹,你說阿南啥時候回來?”
“阿欣不是說快了嗎?”
“快了快了,這都快了大半年,來信也不給我們瞧一眼。”
蘇媽說完,忽然想起半年前,女兒每天空洞洞像是丟了魂一樣的神情,猛地一臉驚慌:“會不會是阿欣騙我們,根本就聯係不上阿南?”
“怎麼可能!”
蘇爸說的肯定,隻不過心裏頭也有些發慌,阿南的性子他還是知曉,絕不是那拋棄妻子的人,可萬一發生了什麼事……
他隻得皺眉道:“別多想,親家還在市裏,等會再打電話問問。”
兩人正說著,女兒已從外頭回來。
“爸媽,我回來了。”
夫妻倆瞧著周末才回來一趟的女兒,抿了抿唇。
瞧著現在閨女眉眼彎彎,笑意連連的模樣,與半年前截然相反,似乎阿南沒有回來,對她一絲影響也沒有。
蘇欣笑道:“剛才小麒還拉著我叫姑姑,這說話是越來越準了。”
“可不是,小麒都一歲零四個月。”
“媽,我先上樓了。”
蘇欣笑道,一陣小跑上樓。
對,莫南也離開一年零四個月。
小跑進屋,蘇欣打開上了鎖的小箱子,裏頭整整齊齊放著九封信。
距離莫南最後一封信寄來,已經過去半年。
最初她以為,是莫南那邊有事,沒有來得及寫信,或者信沒有寄過來。
這一等就等了三個月,等她意識到不對,立即打電話給陸振陽和青青。這也是她唯一能夠聯係上,與研究所有關的人。
陸振陽隻說莫南上個月就進山了,山上條件艱苦,沒有辦法和外界聯係,需要風餐露宿,信也送不出來。
她隻能再次相信陸振陽,繼續等啊等。
又等了兩個月,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頭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