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1)

能先出去一下啊,我想和我女兒單獨聊幾句……聽得懂中文嗎?”

我冷著一張臉,坐下來,說:“不必了,又不是外人,有話直說吧。”

鹿清昂坐在我身邊。

“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就算這場病治好了,死亡也是早晚的事,你跟著你父親,混得這麼好,我也安心了,隻不過你姐姐,她這個樣子,你也知道,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有話直說。”我知道母親接下來要說什麼,可是我在心裏祈求我的耳朵聽不到。我緊緊握著鹿清昂的手,鹿清昂攬住我的肩。

母親說:“我也不是讓你去照顧她,你肯定沒時間。我知道林康在上海打工,小破房子,兩個大人一個孩子。你看,你也不缺錢,你男朋友,聽你介紹,也不缺錢。你以後能不能接濟一下她,在她特別困難的時候,稍微接濟她一下,我也能安心離開。”

我呆呆地坐在那裏,盯著母親。

“林幸啊,求求你了。”臨幸?這麼犯賤的名字,誰啊?!

“女兒啊,看到林康小時候把她的器官都給了你的份上。”

“所以——”我開口,“我對我姐姐器官上的虧欠,是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是嗎?”

“林幸……”

“我叫鹿清嶼!”我打斷母親的話語。我沒有那麼犯賤的名字!

我繼續說:“那器官是醫生讓給我的,有什麼虧欠,您應該讓醫生去補償。我當時就是沒腦子沒記憶力不會說話的一個小嬰兒,我虧欠誰了?好,就算我虧欠林康了,我也用我的整個童年去償還了。我呆在您身旁整整十二年的光陰裏,您可曾回頭,多看我一眼?!”

我站起來,繼續說:"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我們從未見麵。十六年了!您還是心心念著您親愛的林康!請您記住,我現在是鹿清嶼。我今天會給林康一張□□,供您的醫療和生活費用。您說得對,我現在是老總,是大老板,是大忙人,我推掉了幾個會議才來這裏的,後麵還有一堆事等著我,我要回去了。祝您早日康複。"

我拉著鹿清昂走出病房,扔給林康一張卡,說:“趕緊轉院。”

林康跟在我身後,接住卡,點點頭。我回頭,豎起食指,冷著一張臉,警告她:“以後,不管在哪裏,我都不希望看到你這張臃腫的臉蛋,如果我看到了,我會立即向你討債,你給我記住了。我們道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那之後我漫漫一生裏,再也沒有見過林康。

二十八歲的我,在闊別十六年的城池裏,在鹿清昂的擁抱裏,嚎啕大哭,直到筋疲力盡。

那之後我漫漫一生裏,再也沒有母親的消息。

新的秋天來臨的時候,我去了加拿大。幾年前,我曾和池卿在這裏劃船。他曾罵我是瘋子。後來他和他摯愛的女子結婚,我買下了這座別墅,因為他說,這裏的秋景最美。

紅色的楓葉連成一片,像火山爆發一般在我眼前彌漫開來。比我劃在身上的紅色傷口美很多。

我坐在湖邊的草坪上,望著湖水,上次劃船之後,我被池卿拉去洗澡。池卿輕柔地吻我身上的傷口,吻我臉頰上和水混在一起的滾燙眼淚。

“池卿,我一直搞不懂,你把我當做你的什麼,情人?”那時我問他。他說:“愛人。”◎◎

我愣了不到一秒,推他,說:“算了吧,你心裏隻有你的畫家。你又不愛我。”他笑了笑,什麼也不解釋。

最後他轉身,穿好衣服,剩下我一個人。

池卿,我突然好想你。你有沒有愛過我?

楓葉把波光粼粼的湖麵染紅。我手裏拿著的是池卿的遺物,那個畫家找到我,並雙手遞給我。畫家說:“這是他給你的生日禮物。”

“哪一歲的生日禮物?”

畫家說出了年齡。

那一年,池卿和這位畫家結婚,卻送給我一枚戒指。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然而我最終還是錯過了。

有風吹過,我發現我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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