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黑暗……還是無盡的黑暗。最後,她終於看到了一片深藍。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烈日當空,日光熱烈,撲在身上,暖意融融。向遠處,再照射到浮動的浪花上,翻騰著刺眼的光芒。
小落記得,她方才分明是站在道姑丘狐狸洞裏的那片湖的湖灘上,邊吹湖風,邊看晚霞的。卻為何突然來到了這裏?
百思不得其解,小落隻好再去觀望現下眼前的景象。
小落靜觀近處,一群群乳白色的海鳥,嘰嘰喳喳地扇動著翅膀,盤旋在海麵上,迎著海風自由翱翔。有時突然低衝而下,於那汪汪蕩蕩的海水中抓起一隻魚來,再飛快地吞納進口中。
而遠方天際處,卻有一道絢爛的七色彩虹,彎成了一座橋的弧度,淩空於海麵之上。幾隻海豚在彩虹橋下不停地躍起,落下後,還濺起了金閃閃的水花。它們宛如一群調皮可愛的孩子,在海洋之中盡情地嬉戲玩耍。
俯視著這一片寬闊海麵,小落發覺自己竟然身處雲端之上。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鹹腥的海風、溫暖的日光,在這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小落將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突然,小落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了,從原本站著的高處直直地落下去,將要砸入那湛藍的海裏。
就算是水麵,從如此之高之地掉下去的話,也還是會受重傷。小落心下恐懼,想要停止快速向下掉落,但奈何不了身體完全不受她控製,她懼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待著落入水中,受到水的衝擊的那一刻。
可,過了很久之後,掉下去的感覺與小落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感覺自己仿佛掉落在了一個柔軟的彈床上,然後又因那“彈床”極有彈性,身體又被彈起,反彈了好一陣後,她才穩穩地停在了那“彈床”上。
但,還未等小落穩住呼吸,一聲悠遠空靈的呼喊入耳,宛如一記重拳,又重重地擊中了她的心脈。
“啊哦——!”
這一聲,仿佛從遙遠的亙古傳來的蒼茫呐喊,聖淨之音洗滌至心靈深處。小落驚異萬分地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一眼便看到了那隻正被她騎著的龐然巨物。
方才,那聲震撼心靈的呼喊,正是她眼前的這隻龐然巨物發出的。
“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裏,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
小落怔怔地望著,她身下這隻灰藍色的龐大的魚,腦海裏便立即浮現出這些句子來。
“鯤!”小落納罕出聲,難以想象,這神話裏的巨獸竟真的存在於這世間!
那隻鯤似乎感應到了小落的呼聲一般,竟回過頭來看她,還衝著小落又一遍那蒼茫又悠遠的呼喚。
沒有比這一刻更讓小落震撼的了!
鯤的眼睛也巨大無比,透明晶亮,如同一塊瑰麗晶瑩的寶石。望著鯤的眼睛,不知為何,小落心底裏,竟對這一隻初次謀麵的鯤,有了種莫名的熟悉感。她伸出手去撫摸鯤粗糙的後背,又莫名覺得,這個動作,她已經做過成千上百遍了。
好生奇怪的感覺,這方迷失之地,她為何還會有熟悉感?
鯤繼續遊弋於水,向著的遠方,便是那道彩虹。
在震撼和疑惑中,小落選擇先將心空靜下來,既然百轉千思也難得其解,何不先享受著現下這如夢如幻般的世界?
小落趴在巨鯤寬厚的後背上,向下望著劃過巨鯤身側的細波,以及透明細波下遊動的小魚兒。她伸手插入水中,感受著水波穿流過她指間的輕柔順滑的感覺,而小魚們都不怕她,紛紛圍住她那隻插入水中的手,魚嘴兒觸碰到她的皮膚,仿佛是在親吻她一般。小落喜歡這種親近,翻動起手指,輕輕地點在小魚兒的後背上。小落心覺愉悅,嘴角勾起了笑。
而忽然,她看到了那個金粼的海水中倒映著的自己。
小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眼中的微愉轉瞬而逝,瞳孔擴張,驚色滿盈。
那個人不是她!不,那個人不完全是她。
朱紅的嘴唇,還有那她從未擁有過的白裏透紅的肌膚。先前,她一直蒼白如紙,也因為這一點,那些人都說她是個冷血動物。
如海藻一般的卷曲的頭發,發色也是奇怪的棕色裏夾雜著些黃色、綠色和藍色,頭發上屹立著一個由巨大珍珠鑲嵌的王冠,巨大珍珠旁是細碎的,如陽光一樣閃亮的寶石。
小落伸手撫摸到自己的頭上,果然摸到了那沉重又冰冷的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