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藍北墨的臂彎之中,安長溪隻覺得異常的舒適,沒過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朦朧之中,她隱隱看見一座高大的宮殿,在萬丈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的氣派,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輝,飛簷上的盤龍呼之欲出,更襯的天空湛藍高遠。
這場景,讓她熟悉,卻又為之一顫。
站在那窗戶前,看著裏麵的人正睡的安穩,原本俊秀的臉上也盤上了層層的皺紋,像是年輪一般在昭示著他的年齡。
饒是如此,安長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這張臉,恐怕是化作了灰她也難以忘卻。
那是她曾經為之付出了一切的人,藍紀離,皇後之子,此時又是天之驕子,殿中的龍涎香有些濃鬱,便在此時,一個打扮高貴的女人出現在了這裏。
那張臉,她也無法忘記。
那是她的妹妹安長吟,國公府的庶女,陰險狠毒,若不是她,她安長溪也不會就那樣含恨死去。
隻是如今,她的眼角也帶上了皺紋,盡管精心的修飾,卻還是細紋滿布,這是一個女人走向衰老的征兆。
榻上的人似乎被驚醒,睜開眼見到身前的女人,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有些厭惡的神情。
“皇上。”
“起來吧。”藍紀離沒有去看安長吟,隻是抬了抬手道:“皇後今日前來可有什麼事情嗎?”
“回皇上,臣妾聽聞昨日……昨日您寵幸了菲兒,臣妾有些不信,所以才……”安長吟低頭道。
藍紀離緩緩地抬眼,看著眼前的女人,話中沒有一絲的感情流露:“是又怎麼樣?難道皇後還想管朕的事情?”
“臣妾不敢,隻是臣妾覺得菲兒是沅歌的孩子,按照輩分是要喊您一聲姨夫的,您這樣這……這於理實在是不符啊。”安長吟始終低著頭,似乎怕被藍紀離看到她年老色衰的樣子,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從未變過。
“下月初十是個不錯的日子,菲兒會入宮,成為朕的貴妃。”藍紀離卻連一個解釋都沒有,淡淡的說道。
“皇上,菲兒是臣妾的外甥女啊,您怎麼能夠這樣做?”瞬間,安長吟的笑臉變得僵硬了起來,臉上露出了難以抑製的憤怒。
藍紀離冷冷的看著安長吟,絲毫不帶任何的愧疚道:“朕喜歡,沒什麼不可以。”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安長吟突然大聲喊道,幾乎是脫口而出。
藍紀離的臉上帶出了一抹山雨欲來的陰沉,冷聲道:“皇後,你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朕的決定,難道也是你能夠質疑的?”
“不,皇上,你曾經說過,這一生隻愛我一個人,你說過的,我幫了你難麼多,你給我的承諾難道都忘了嗎?”安長吟感到一種無力在全身蔓延,可她卻不想就此罷休。
“這些年,我給你的還少嗎?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朕給了你皇後的位子,殺了安家三百六十條性命,要了長溪的命,你還想要什麼?”藍紀離突然站了起來,手邊的茶杯被猛地一下碰到了地上,瓷片碎落滿地。
“是!安長溪那個賤人死了,你對她才念念不忘是不是?這麼多年你每一次納妃,哪一個不是跟那個賤人長得相似?你要菲兒,無非就是因為她長得像她,當年的事情,當年的那一切,你都後悔了是不是!”安長吟的聲音像是尖銳的利刃一般,帶著一種將所有人都撕裂的架勢說道。
“啪”的一聲,藍紀離甩手就是一個巴掌扇到了安長吟的臉上,厲聲喝道:“安長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皇上你的心裏該是明白,若你不後悔,你又何必把冷宮瘋了起來,你又何必將她的東西全部收在未央宮?你明知道那是皇後的寢殿,可你偏偏讓我去住蓮柔宮!我是一國之母啊,你卻從來不在乎這些,你明明就是後悔當初縱容我殺了她!”安長吟的聲音幾乎已經破音,卻還在不停的怒吼著。
藍紀離的身子微微僵住,絲毫不去理會安長吟此時的怒罵,腦海裏閃過了安長溪那張帶著笑意的絕美臉龐。
他這一生,做了太多的事情,殺人如麻,一路踩著無數人的鮮血走到了這個位子,他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不必去怕,他知道,那些他殺了的人,都是他的敵人,死有餘辜。
但是,這一生,卻偏偏隻有一個人,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他,在他沒有任何籌碼的時候扶持他,那個人是他的結發妻子,他能夠對所有的人說一句活該,但是獨獨對安長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