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哲也。

黃瀨涼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了潤喉嚨後便直奔臥室,拉開抽屜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封平整幹淨的信。

信封上落著的端正的字跡,與之前在《泰戈爾詩集》上看到的一模一樣,一筆一劃都讓人感到有條不紊的冷靜與理智,就連麵對情書也不例外。

致黃瀨君。

他打開信,此刻的他已經無法思考,眼前淡淡地泛著黑暈。

【黃瀨君:

很高興能夠收到你的信。

以後還是不要再寫這些信好了,既浪費時間又沒有必要,我已經非常清楚地知道黃瀨君對我的心意了。

還有,我也喜歡你。請確信這一點。

黑子哲也。】

那樣溫柔的背影,那樣溫暖的眼神和手,在初中時代一起度過的年月,在高中時代表麵上是敵手但私底下卻是相守相依的伴侶的——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這個名字,隻是想起,還沒有在唇齒上流連便覺得痛。這種痛並不隻是思維上的痛,而是摻雜了無數情緒的懊悔的痛,因為情緒過於複雜而感到無法呼吸。

他想起來了,在十年前,黑子哲也,就已經死去了。

而他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黑子死去的原因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荒唐而不可思議,而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居然自顧自地現在熱戀中沒有發現黑子的異常。

黑子哲也是棄棋,這一點不止誠凜,許多人都知道了。在一次公開籃球賽中,黑子哲也被對方惡意犯規撞傷了右眼。

不用說這一場籃球賽的結果也知道了,失去了主要戰力的誠凜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對於這次犯規,對方沒有受到多大的懲罰,眾所周知,打籃球的時候受傷是很自然的,而且□球的球隊也不在少數。

這一傷害讓他休養了好久都沒能全部恢複,重新拿起籃球的時候,許多事物在視野裏都泛著仿佛褪了色的老照片般粗糙的毛邊,沒有更冰冷的嘲笑比這更能讓一個技藝高超的籃球手崩潰。

但是黑子卻對此緘默不言,仍然固執地打著籃球,與往常一樣,表現得沒有什麼不同。就連與之最為親密的黃瀨也沒有發現,就這樣錯過了挽救的最後也是最恰當的時機。

但他的籃球技藝卻下降得很快,在場上基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火神不忍心讓黑子屢屢傳球失誤,便不在把球傳給黑子,而是和其他人聯手一起進攻。

黑子的作用就這樣一日日地淡化了下去,到最後與透明人無異,就連觀眾也發現了這個球員在場上除了水戶部和伊月好心傳給他一兩個球讓他交遞給火神外,根本沒有什麼貢獻。

異議愈盛,三人成虎,到最後教練甚至主動提出讓黑子先坐一下冷板凳,說是“等黑子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上場”,但大家都知道這隻是口惠而實不至的空頭支票般無力的安慰。

眼睛一日日地惡化,緩慢得讓本人也沒有發現眼睛的惡化已經日益深重,終於在一天下午,買好奶昔、擦拭著額角些許已經滴入眼角的汗水的黑子發現自己的右眼已經基本看不到東西了,很多東西變成了灰色的暗影。

之後與黃瀨的見麵黑子表現得很淡定,沒有什麼異常,之後魂不守舍的回家路上誤入工地危險區,被高空墜落的建材擊中致死。

最後一麵讓黃瀨涼太生不如死,看著雪白的布料慢慢地往上滑動,一寸一寸地吞噬掉心愛的人與往常無異的平淡得沒有表情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