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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魚 作者 夏天盛開

01,

我勉強在車站的侯客室裏擠到一個位子坐下來,再從包裏拿出一本書來打發時間。是如玉今年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們都很喜歡的小說<上海往事>。事實上我已經在網絡上閱讀過這個講述兩個女孩上海相遇的真實故事,如玉因為知道我非常喜歡<上海>,所以神通廣大地托了朋友在中國把原版小說買了回來送給我。

小說是看過無數遍的了,這回隨手一翻,竟然又翻到最令我感動的一個段落。或許那一頁是翻得多了,所以特別容易翻到…。我忍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想到如玉常笑我,說我感情太豐富,情商的自我管理很差。

香煙和汽油味在空氣中交織著不斷衝擊著我的鼻喉,我把手絹掏出來,遮住自己的口和鼻。然後我把書合上,站起來走到月台外的欄杆靠住。外頭是午後叫人瞌睡卻刺眼的陽光,四周圍密密麻麻鑽動往來的人潮:麻木的臉譜,飛趕的腳步。我往杆杆底下看,一輛接一輛的長途快車陸續開了進來。

廣播間歇性地播報著往來車程的訊息。

我重新坐下來,把書收起,閉上眼睛,忍受著沸騰的嘈雜。

當我睜開了眼睛,我看見袖秀乘搭的班車到達了。

我從中庭的月台下到停車間去。

乘客正排著隊從窄小的車門口慢慢走下來。

袖秀頭上戴著一頂海軍圖案的鴨舌帽,帽舌壓得低低的,身後背著一個海藍色行囊。

我舉起手對她揮了一下。

她雀躍地笑著,然後用差不多一百米賽跑的速度衝上來擁抱著我。

“儂儂!”

儂儂其實是我的乳名。除了祖父祖母及外婆,也隻有袖秀才會這麼叫我。“儂”在我家鄉話,是幼輩對長輩自稱“我”的意思。小時候,我的祖父和祖母出於憐愛,一直以“儂儂”這個昵稱來喚我,表示長輩對幼輩的親昵。

袖秀把身上的運動外套脫去,裏頭她穿了一件很緊身的小背心,立刻把她曲線玲瓏的身材展露無餘。

原來轉瞬間,我和袖秀都已經長大了。

那些青澀的歲月漸漸在我的記憶中變得湮遠。

在即將邁入的新年頭,她十八,我十九。

她把脫下的外套交給了我,我綁在自己的腰上。

“肚子餓了吧?”我說。

“不餓。我在車上有吃東西。”她搖頭。

“儂儂,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嗎?”她拉過我的手說。

我微笑著,沒有答話。

我們手挽著手,有點搖搖晃晃地越過人牆走出車站。我轉過頭看袖秀,她正微笑地看著我,好像在為自己剛才的提問等著我的答案。

“看來你真的一點也沒有想我,真是沒心沒肺!”她噘著嘴說。

我們過了天橋到車站隔鄰的唐人街,在一排老店的五角基上喝龍眼水,然後找了一個攤子坐來吃星洲米粉。

“你打算逗留多久?”我問她。

“到明年的新學年才回去。換句話說,是要逗留兩個月。”她調皮的說

我詫異的看著她。

“看你多緊張啊!嚇你的。”

在信中袖秀已經告訴我,她要我陪她渡過自己蜜月班的最後一個暑假。

而我的高中會考成績放榜後不久,總算得到爸爸媽媽的同意,獨自搬進姑姑的一間新公寓單位居住。這期間我申請了大學和戲劇學院,盤算將來不管升學或就業都方便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