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星星困得眨眼。在蕭瑟寒風中,景昊雲僅著一件單衣,站在閣樓上。景昊雲沉默望著皇城的方向。他知道,今夜,左岸在皇城裏頭,也不知道將要經曆些什麼。可是,終歸是有很多東西要處理的。這一夜之後,這京城,是不是會跟以前不一樣了。會不會發生一些,什麼改變。不管如何,他也不能再掉以輕心。這幾天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卻迎接即將發生的改變。等待了這麼久的機會,如今……是成是敗,在此一舉。
隻是,在這淒涼的夜裏,他又不勉想起那個人來。在這夜裏,不知道有多少個人,會跟他一樣,難以入眠。不知道,她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這相思的滋味,滲透骨髓。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究竟怎樣。大抵,她是不會想起他來的吧。昊雲總是覺得無奈,他覺得阿然的心還真是大,還真是野。那顆心裏頭,估計也沒有位置留給他了罷。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麵對她的無情。
無情不似多情苦,終歸是一直在糾纏著。他覺得自己真是沒有辦法了。掙紮著想要離開,卻始終是掙脫不開。也許,他這一輩子,注定是要栽在左悠然的手裏。這麼想著,景昊雲無奈地歎了口氣。
隨著他的歎息聲,輕輕飄落。一道悠長的溫婉的歎息聲,在深夜裏,隨之響起。景昊雲收回神思,低頭向下望去。閣樓下,梧桐樹下,一身著白衣的女子,水袖長長地拖到地上……她側著身,看不清她的正臉。可是從她的身形,可以判斷,她是季璃。景昊雲微微蹙眉,他睡覺的地方,雖然隻是一座小樓,可是防備森嚴。畢竟,他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這裏,他沒有留任何人伺候。侍衛全部守在外邊,婢女在他沒有起身之前,是不準進到小院裏來的。可是,此時此刻,她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小院中。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並告知他。
正在思索間,一陣清麗哀婉的歌聲響起。雖然,景昊雲一直都知道季璃是梨園的戲子,也曾經在和阿然去廂房找季璃的時候,聽見過她在哪裏練唱,可是,始終也沒有正兒八經地認真聽她唱過一次戲。說實在的,他從小就在軍營中長大。對京中紈絝子弟都會的琴棋書畫,那是一樣都不通。對於他們喜歡的唱戲聽曲逛青樓之類的事情,他也是絲毫不感興趣。所以,他壓根就沒有去過梨園。自然,這唱戲唱得好壞,他是真的聽不出來。更是不知道,這唱戲唱得好,有什麼用。如今,聽著季璃唱戲,隻覺得聲音婉轉悅悅耳。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
所以他一門心思在糾結的是,這季璃是如何進來的?如果不是他的守衛放水將她放進來了。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季璃知道怎麼秘密地進這小院。想至此,景昊雲不禁覺得背後是一身的冷汗。在景府之中,居然還有人能背著他,進出他的小樓,如此自由。那也太讓人害怕了。原本,對季璃。他就很不放心。因為,她似乎是通過某種手段,在景府裏頭,消息也是十分靈通。如今,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小院中。這也實在是太不讓人放心了。昊雲在想這事兒的時候,那邊侍衛聽見唱戲聲,也是有所驚動。派了兩個人前來,查探。景昊雲就默默地依靠在窗前,看著侍衛進來。
那季璃停了歌聲,看著那兩個侍衛。那兩個侍衛二話不說,將刀架在了季璃的脖頸上,大聲地問:“快說,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來這裏做什麼?”
季璃眨著雙眼,一臉無辜。“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哪兒。隻是我夜裏覺得冷清,睡不著,起來四處走走。走至此,我見這梧桐樹,枝繁葉茂,美麗異常。我便靠在樹下,細細觀賞。又想起一些傷心事,是故淺唱低吟起來……”
“你胡說些什麼!”寂靜的夜裏,那侍衛的聲音特別的響亮,回蕩在漆黑的夜幕中。景昊雲微微勾唇,似乎是很滿意這侍衛故意這麼大聲,好讓自己聽清楚。
“這攬月小築裏裏外外都被我們的人圍起來。四處都是圍牆。隻有一處大門。你是如何,逛著逛著,就來到這小院的?莫非,姑娘還有深夜爬牆的習慣?就算你會爬牆,我們這裏也時常有人巡邏,你怎麼就這麼巧,就進了這裏,還沒有驚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