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抬腳往裏頭走。昊雲踟躇著不想進去。悠然回過頭去看他,嘲笑道:“怎麼?自己個兒的家,還有你不敢進的地方?”
昊雲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是,我是想跟你說抱歉。我這一日不在家,沒有將你吩咐的事兒辦好。這不是我怕一進去,季姑娘還在,那我不是有負你的囑托。我先早點說一句抱歉,你是不是就會原諒我了?”
昊雲一向不懂撒嬌,這會兒,又是拋媚眼又是眨眼睛。一旁的丫頭們看著,都覺得星馳蕩漾,麵紅耳赤的。悠然見狀,也是一陣心驚膽戰,連忙道:“好了,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妖孽……”
妖孽這兩個字,很輕很輕。旁的人都沒聽見,隻有她身邊的昊雲聽見了。他仰頭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心口放,嘴裏念念有詞。“不知我這隻妖孽,迷惑了眾生,有沒有迷惑你的心呢?”
顯然,悠然並沒有給他回答。但是她的心裏,隱約有一個聲音,在跟她說。她著迷了。她入魔了。她,被他深深地吸引著。那聲音,縈繞在她的心田,卻無法進入她的耳朵。她總是沒有忘記告訴自己,她不能愛。
兩人攜手走進院子。一眼就看見了院子中間的高台。高台上,有一個紅衣女子,孑然而立。就站在那欄杆邊上,而高台下,蘭花跪在下頭,泣不成聲。“姑娘,你別這樣。我求求你,下來再說。有什麼事兒,說明白了就好。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千萬不要跳下來啊……”
而悠然一進來,就看見了高台下,一個不怎麼惹人注意的角落,有一個長相醜陋的小廝,站在那裏。當她的眼神和他接觸的時候,那個醜奴背過身去。悠然想要穿過眾人走上前去看個究竟。不過隻是一眨眼,突然發現,那個人不見了。悠然皺眉,抬頭四處亂看,也沒有發現人影。昊雲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往前。他擔心的是悠然不管不顧地就衝上高台上去。
被拉住的悠然,轉過身來看著他。“你拉著我幹嘛?”
“你想去幹嘛?”昊雲皺眉,“你先不要著急,也不要衝動。她這不隻是站在上頭,也沒說要跳下來,還是怎麼的。你聽見那丫頭說的,就這麼火急火燎的上去。季姑娘要是惱羞成怒,真的跳下來可怎麼辦?”
“我不是要上去,我剛才看見了一個人,看上去挺怪異,也挺可疑的。”悠然說著指了指剛才阿錄所站的方向。昊雲鬆了口氣,笑了。“那就好,我還以為,你這就要過去呢。我們先站著,不要動。看看是出什麼事兒了?問問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再說。你看成不?”
“隨你……”悠然看上去似乎一點兒也不關心這件事。昊雲心裏頭也沒底,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隻得尷尬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吩咐一旁的侍女上前去問個究竟。
而跪在地上的蘭花,一早已經察覺到人已經來了。她隻是不往這邊瞧,可是聲音卻是更加響了。她哭著喊:“我的姑娘啊,你別這麼想不開。少將軍一定會想辦法力證你的清白的。你別這麼想不開,千萬不要跳下來啊。”
隻見蘭花在那裏哭天搶地。高台上的季璃卻隻是傻愣愣的站著,眼中含淚。
悠然的心,也是揪緊。她伸手按著心口,壓製著自己心中的寒冷。鈴鐺走上前來,對悠然說:“大小姐,這人要是真想跳,早就跳下來了。我看她們就是在那裏瞎叫喚。無病亂呻吟,真沒意思!”
連鈴鐺這種對世事都一知半解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來的事兒,偏偏高台上的那個人,卻還是沉浸在自己臆造的騙局裏,自己傷害自己。悠然側過頭去,不想看。可是她才剛轉過頭來,那邊就響起了一陣悠揚的歌聲。
腔調溫軟,這調子——悠然猛地轉過身來,看著高台上,蓮步輕移,紅唇輕啟,輕歌曼舞的季璃。
她的聲音哀婉,淒淒切切。她的臉上帶著絕望的淚珠。蒼白的臉,我見猶憐。盈盈不足一握的纖腰,輕輕柔柔的。曲調悲涼,一種不願忍辱偷生的悲涼情感,滲透心扉。
這一出戲,悠然聽了好多次。卻從來沒有見過季璃演得那麼的逼真。臨死之前的祝英台,那種依依不舍那種生無可戀。被她演繹得是那麼的鮮活。悠然看著看著,都覺得心痛,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背過身,靠近了景昊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