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的家,在小巷子的盡頭,陽光正好照到她家的門口。門掩著,翠翠走上前去,敲了敲門。那大嫂子在後頭探頭探腦地說:“鶯兒她娘,身子不利索,耳朵也聽不大清了。你這麼敲,也許沒聽見。要不,你直接進去看看吧!”
翠翠猶豫著又抬起了手。敲門聲,更響了一些。又等了好一會兒,翠翠隻得推開門,進去一趟究竟了。一推開門,就看見扶著門框,正在艱難地邁步的老婦人。
翠翠一愣,對那大嫂子說:“這就是鶯兒的娘親?”
“沒錯!”大嫂子說著走到那老婦人將手上提著的東西放下,對著那老婦人的耳朵高聲喊:“李啊婆,這是鶯兒服侍的那戶人家的丫鬟。和鶯兒是好姐妹,來看看你——”
大嫂子的聲音很響,翠翠揉了揉耳朵說:“要這麼大聲嗎?”
李阿婆先hi一愣,隨即走到翠翠的麵前,顫顫巍巍地抓住了她的雙手,口齒不清地說:“謝謝啊!謝謝啊!鶯兒真是好福氣,有你們這麼好的姐妹……咳……咳……”
“阿婆,你是生病了?”翠翠問,用平常說話的聲音問的。那邊大嫂子瞟了翠翠一眼,說:“她聽不見的。你大點聲兒。”
翠翠又重複了一遍,李阿婆還是稀裏糊塗的。大嫂子無奈一笑,“你們姑娘家,輕聲細語的。李阿婆可聽不清。李阿婆——姑娘問你,是不是生病了?哪裏不舒服?”
“哦,老毛病了,咳嗽,總不好。”李阿婆笑著搖了搖手,看上去就可憐兮兮的。
“那去看醫生啊!”雖然不習慣,翠翠還是抬高聲音,對著李阿婆喊。李阿婆一下子,臉色更差了,她說:“家裏的兒子不爭氣,掙錢勉強夠他們一大家子吃飯。哪裏顧得上我。鶯兒倒是偶爾會給我帶些吃穿的,這已經不錯了。也沒有多餘的錢給我治病啊……”
翠翠一下子懵了。按理說,鶯兒一個月月例銀子也有四五兩。大小姐時不時賞賜些衣服首飾的。母親生病了,稍微典當一些,帶她母親去看病的錢,總應該有的。可是很顯然,鶯兒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她的母親。說是說請假回家照顧母親的,為何人影都沒見著?
“姑娘,我們這些人,不可能一個傷風感冒就去找大夫的。能熬就熬一下。熬過了就沒事了。”大嫂子笑著,去拉李阿婆的手,“李阿婆這病也斷斷續續好多年了。也沒嚴重起來,除了耳朵聽不見,你瞧她,行動還算利索的,不是嗎?”
“阿婆,大小姐囑咐我來看你呢,除了給你準備的禮物。還讓我給你帶了五十兩銀子。你收好!”翠翠將自己的荷包都拿了出來,塞到了李阿婆的手裏,“這是給你看病用的。過兩天,我讓我們府上的大夫,來給你看看。你記得,留著這銀子。那大夫雖然賣大小姐的麵子會來給你看看。但是藥錢還是要的。”
翠翠連著大聲的說了這麼多話。一下子,就覺得口幹舌燥的。大嫂子端起一旁木桌上的陶碗,給翠翠倒了一大碗的水。翠翠接過,喝了一大口,總算是舒服了。她又吩咐了李阿婆一些事情之後,便離開了。
離開鶯兒家後,那大嫂子嘀咕地說:“你給李阿婆錢,你真覺得她舍得去看病?這麼多錢,夠他兒子孫子一家子用好久呢。她很疼兒子的,你不知道。不能怪鶯兒對她不好,她也不把女兒當人啊。隻是一心想要從鶯兒身上弄錢。鶯兒也是個倔脾氣的,哪裏肯讓她說了算。自然是,從來沒拿錢回家的。”
“病成這樣了,還會不看病?”翠翠說著搖了搖頭,“我也不在乎她會不會去看病,我隻是將大小姐交代我的事兒做了。大嫂子,你不要看我做了什麼事。你要記得,提供有用的消息,你將會得到報酬。”
翠翠說這話的時候,用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笑容,看著那大嫂子。大嫂子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她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姑娘,並不僅僅是她看見的這般單純甜美。她不清楚的是,這姑娘究竟是想要什麼消息?而她嘴裏的那個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可是言語間,似乎也不是很緊張鶯兒母親,好像也隻是在應付場麵上的事兒。
大嫂子有些不明白,如果說鶯兒在左府也是受寵的,為何得到的不是關心?聽翠翠的口氣,大嫂子有些明白了,這姑娘是想叫她盯著鶯兒家。大嫂子的心裏有事兒沒弄清,就會有止不住的疑問,她送翠翠出了小巷,問:“姑娘,鶯兒是不是犯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