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悠然的話,對銀燕來說,是很大的誘或。要知道,左岸是一個不操心凡俗的人。這左家,家大業大,出了他這麼一個善於專營權勢,卻不擅長掌管家業的家主。底下的人,也是操碎了心。要知道,左家一天的開銷,就是上千兩銀子。到了月底結賬的時候,遇上什麼大節日,都是上萬兩的支出收入。這兩年,劉靜母女插手管理賬房,銀燕手裏,對賬房的掌握,越來越少。
她也已經察覺到銀燕母女在背後搞的一些自以為是不為人知的舉動。但是礙於她現在沒有權力去管,更多時候,她手上欠缺資金,調動人手都成了問題。左家還在她手上的產業,雖然也賺錢,可再這樣一直入不敷出下去,很快就要出現問題。她很心急,也跟左岸提了很多次,將賬房交回他手裏。如果任由劉靜母女搞下去,左家撐不下去是遲早的事兒。左岸說她危言聳聽。左岸總覺得,不過是些金錢銀子上的小事,沒這個必要和劉靜母女那麼較真。
說實在的,銀燕也希望自己現在手頭上能有可以調動的銀子。以來,錢可以生錢,二來,有了錢,她還愁沒有人嗎?
銀燕在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考慮。悠然看見眼裏,心裏並不著急。她伸手拿點心吃,不禁誇口道:“這點心很真不錯。甜中帶點讓人愉悅的酸味兒。吃著感覺很爽口,味道很熟悉,好像吃過,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味道。”
聞言,銀燕也伸手拿了一塊,輕咬了一口,笑道:“是山楂。記得小時候,大小姐你總是愛吃糖葫蘆,老爺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糖葫蘆這玩意兒。每每看見你在吃,總問你是什麼玩意兒。你就拿那黏糊糊的糖塊,往老爺身上抹。老爺又是生氣,又不敢生氣,每次總是無奈地笑笑。說真的,老爺是真的很寵你。他把對夫人的所有的愛,都給了你……”
悠然聽著,停止了咀嚼,嘴裏的糕點似乎怎麼也吞不下去。她擱下了手上還剩一半的點心,拍了拍手。銀燕猛地回過神來,看向了她,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真是的,好端端的傷懷起來了,讓大小姐也跟著難過。其實大小姐不知道吧,你母親也很喜歡吃糖葫蘆。她也跟個孩子一樣淘氣,隻是每次她好容易有時間和你父親兩個人相處,她總是願意用最多的時間,和你父親說說話,說說話。你都不知道,老爺和你母親,常常可以徹夜談心。她們的感情,在現在看來,還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是嘛!”悠然沉默,“父親連娘親愛吃的東西都記不得,也許他也不算是很了解我的母親吧。既然不那麼了解,兩個人為何還能在一起。那麼久……”
“真正了解你母親大人,並不是你的父親。”銀燕說著,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那一年,那個白衣翩躚的少年,再次闖入了她的心中。她猶自記得,那一年,她的小姐帶回了一個少年。她說他叫白丹。想起白丹,銀燕又不自覺地看向了悠然身上的衣裳。她記得那個少年的衣服上,就繡著類似的丹頂鶴。還記得那一年,他走近來,白衣蹁躚,衣服上的丹頂鶴就好像要飛起來似的。她的心就在那一刻,淪陷。在那個人走後的這麼多年裏,她再也沒有過那種目眩神迷的感覺。至始至終,她也不知道那個叫白丹的人,和小姐是什麼關係。隻知道小姐喊他弟弟。
而自己,從始至終,都不敢去接近那個少年。更不敢跟他說一句話,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生怕自己這種心情,會害得自己見都見不到他了。雖然是那般的戰戰兢兢,該走的始終都會走的。小姐一過世,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就像是他來時那麼悄無聲息,他走的時候,也沒有帶走一片雲彩。仿佛他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不是我父親,那是誰?”悠然皺眉,關於母親的事,她知道的很少很少,少得可憐。她很害怕別人提起她的母親,因為關於自己的母親,她其實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又很期待別人能提起她的母親,因為她隻能從別人的隻字片語中去勾勒她母親的樣子。太多時候,她對母親是完全沒有印象的。
銀燕從她身上,收回了目光,輕聲道:“你母親過世前的一年多時間裏,也就是懷著你的一年時間裏,她的身邊一直跟著一個人。那個人,叫白丹。那個時候他還很小,估計隻有十四五歲吧。我也還小,才十一二歲。你母親說,白丹是她的弟弟。白丹也沒有否認。他們兩個時常形影不離。因為他們的親昵,你父親都快要吃醋了。不過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母親。他忙著加官進爵。而你的母親,她也不是那種會去乞求陪伴的人。所以她的身邊,隻剩下了白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