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作者：屋頂日光燈
1
1、冬季 ...
那個女孩，叫董紀。非常瘦，非常小。
剛開始的時候程清濯很不喜歡。
是在做義工的時候接觸到的，不喜歡說話，不愛搭理人。抿著嘴，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衣服縮成一團。你喊她時，她會怯怯的看你。眼睛黑亮，冷淡且靜默。
所以一群人都不大喜歡。
午休的時候，大家都有點累了，初始的熱情散去，便覺有點疲倦。
“聽說是自閉症。那個董紀。"舒沁哈了口氣，"真冷啊”。
“清濯，你過年回去嗎？”沈麥問道。
“再說吧。”清濯喝了口水，坐了下來，“等會回去真是累死人”。
剛剛放下杯子，便聽到有人在哭。
急急忙忙起身，“我去看看。”
一堆小孩子圍在一起，中間是兩個小孩子，一個在哭，一個冷冷的不說話。
“怎麼了？告訴姐姐在哭什麼啊。”程清濯聲音清亮，柔軟溫和。
“都是董紀，她打我。”哭哭啼啼的小玫哽咽著。
“董紀。”程清濯抬起頭，“為什麼欺負人哪，這樣很不好。”非常失敗的口吻，程清濯有點黑線的感覺。
“我就是要欺負她。張小玫，你搶我的東西，告我的狀，老子見你一次揍一次！”董紀的眼睛裏滿是委屈，聲音很細。才十歲的孩子，揚著頭，嘴角有傷，頭發一團亂。
“董紀，有委屈就要講啊。”清濯放緩了音調。
“你們大人，都不是好東西！”眼睛蓄滿淚水的女孩子，丟下這一句。
跪下來，董紀撿起地上破成碎片的故事書，堅定的，安靜的，防備的。程清濯什麼也講不了，隻有沉默。偷瞄一眼，是一本很舊的《伊索寓言》。
“小朋友，大家繼續吃飯吧。”程清濯拍了拍手，牽起小玫，站起來，“那個，董紀，姐姐一會來找你，先吃飯哈。”
程清濯本身就比較涼薄，之所以來，還是因為沈麥。不善於交往，也不很喜歡小孩子。
不過還是要處理好啊。早知道，讓小麥來了就好了。
“小玫，先告訴姐姐有沒有撒謊。”半蹲下來，微微勾起唇角。
“我沒有搶她的東西，我隻是想看一下，她就打我。”淚水又流出來了。果然，真是複雜的小孩世界啊。
“那個，這樣，有沒有哪裏很痛。”
“她就是因為我要被人領走了，她沒人要。”清濯愕然。
“這話，誰教你的？”
“大家都這樣講。”小玫有點撒嬌的口吻，軟綿綿的，糯米音。
“好啦好啦，沒打痛你，那就原諒她，你是乖孩子啊。我們回去吧。”
那個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旁邊沒有小朋友。
清濯走進去的時候正是看到這一幕。沒人和她玩。清濯有點心酸。
“去吃飯。董紀來。”清濯招手。
董紀垂著頭，一步一步挪到清濯旁邊。清濯順了順她的頭發，“來，我們去洗臉。像個大花貓一樣。”
清濯把毛巾打濕，輕輕擦拭董紀的臉。不管怎麼看，都是小美人胚子啊。清濯微微笑了一下。“雖然是她先錯了，可是，再怎麼說也不能動手打人啊。”聲音異常的軟。
董紀的睫毛很濃密，眼睛很大，有點像洋娃娃。
清濯拿起梳子，手放的很輕，“痛要講哦，我手勁有點大。”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啊？”董紀聲音壓的很低，不仔細聽都不大分明。
“怎麼可以這樣問，我好歹是姐姐吧。程，禾字旁的程；清濯，淪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的清濯。也就是清水的清，濯就是，手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