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江南城市,一到六月中下旬就進入了梅雨季節,天氣就像是小孩子的臉一樣陰晴不定,時而晴空萬裏,時而暴雨如注。
盛照臨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林予的那天是下著雨的。
中午吃飯時還是烈日當空,不一會兒客廳裏的陽光就被厚厚的烏雲所遮蓋。
窗外,銀白色的閃電猶如一道道長鞭迅疾而又沉重地甩向大地,震耳發聵的雷聲幾乎同時在人耳畔炸響。
緊接著,瓢潑大雨伴隨著風聲與雷聲,不期而至。
“哎喲,怎麼又下雨了, ”盛媽媽看了看客廳牆上掛著的鍾表,“也不知道林老師到哪裏了。”
她口中的林老師就是林予。
大三在讀,盛照臨的數學家教老師。從小學到大學,林予一直都是老師們恨不得掛在牆上展覽的模範好學生。
而盛照臨則恰恰相反。
在此之前,盛媽媽已經給兒子換過五任家庭老師了,她們中間不是和盛照臨曖昧不明,就是對盛照臨的不求上進忍無可忍,落荒而逃。
“叮叮叮咚——”門鈴聲聽起來有些急切。
“哎喲,不好意思了小林老師,麻煩你了,這麼大的雨,都淋濕了啊,快快快進來……”盛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著林予進門。
“沒事沒事。”
開門的女人麵帶微笑,妝容素雅,看起來十分年輕,林予脫下了身上被暴雨淋濕的夾克外套,有些猶豫地問,“您是盛照臨的媽媽嗎?”
“對對對,”盛媽媽順手將他的外套掛在了衣架上,扭頭喊道,“照臨!林老師來了。”
盛照臨聽見聲音,煩躁地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裏。
拖鞋踩在實木質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響動。
“咚咚咚——”敲門聲緩慢而又有序,這顯然不是老媽的行事風格。
盛照臨驀地從床上豎起來,抓了抓淩亂的頭發。
“你好,我是你的家教老師,請問我現在方便進來嗎?”
對方的嗓音清亮柔和,是個男人。
盛照臨有些意外,隨意地套上了一件短袖坐在床沿,“進來吧。”
林予推門而入,看到了一個頗為幹淨整潔的臥室——這是他兼職了三年以來,頭一回看到“豬圈”以外的房間,心情還不錯。
床沿上坐著的少年穿著簡單隨意,灰色的短袖配著一條黑色的運動短褲,頭上頂著的短發稍顯淩亂,發旋處還有一小撮呆毛像在接收信號一樣卷卷地翹起,一看就是剛剛睡醒從床上爬起來。
少年正在床頭櫃裏翻找著什麼,看不清麵容,從林予角度望過去,隻能看見他的側臉和鼻尖,還有下頜線的輪廓很清晰。
“你好,我叫林予。”林予不緊不慢地走進門。
“淋雨?”盛照臨噗嗤一笑,抬眸道,“我叫撐傘。”
林予已經見怪不怪了,微笑著向他伸出了右手,“森林的林,給予的予,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數學補習課老師了。”
盛照臨的視線毫不躲閃地,自下而上地在他身上掃了一遍,“聽名字我還以為是個女的呢。”
“讓你失望了啊。”林予鬆開了指尖,卻不料對方還是握得很緊。
“不會啊。”盛照臨笑出了一排白皙的牙齒,“特別期待。”
明明是真摯的眼神,燦爛的笑意,友好的話語,但不知道為什麼,“衣冠禽獸”這是個大字卻毫無預兆地撞進了林予的腦海之中。
不過事實證明,林老師的眼光向來精準無比,接下去的兩個小時裏,盛照臨簡直把“衣冠禽獸”這個詞的特性演繹得淋漓盡致。
“我聽你媽媽說,你偏科挺嚴重的,就數學不太理想是嗎?”林予自來熟地拉開椅子坐下,直奔主題,“其實數學的話主要還是靠多做題,多計算,熟能生巧……像你其他科目成績都還不錯的話,那說明你腦子還是很聰明的,數學題隻要肯花心思多做做,肯定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