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果大多都已呈現紫黑色時,他們終於要回城了。本來早就該回去的,那拉氏說想等桑葚熟了才走,胤禛沒問她緣由,一貫縱容地把歸期延了後。那些桑葚是那拉氏趁著胤禛不在時,自己爬著梯子摘的,老婦人幫她摘了一籃筐,從中又把好的挑出來給她,壞的自己留著吃。
臨行時,老婦人淚眼婆娑地死活都不要胤禛給的銀子,無兒無女的她早就把那拉氏看成是自己的孩子,打心眼裡地疼她。馬車都要走了,老婦人還蹣跚地追了幾步,往車上塞了個大籃子,裡麵是些新鮮的莊稼物還有地瓜,“夫人,老身知道您們不缺這些,要是您不嫌棄,就留著當是個想念吧。”
那拉氏心頭一熱,親手接過東西,兩眼模糊地不忍再看她,胤禛讓人擱了布簾,她的淚才落下,她已經許久不曾這般感動,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人。“胤禛...”那拉氏放了東西抱住這個能與她分享這一切的人,沉凝著說不出話。胤禛擁著她坐在腿上,輕聲哄道,“已經讓人吩咐下去,下半輩子他們都會衣食無憂的。”
那拉氏點點頭,緊緊地抱著他,回想著他們在這的點點滴滴,回想著他們簡單的田園生活,她越發地不舍,憂傷徘徊在心裡,揮之不去。“胤禛,你答應我一件事,以後我就不胡鬧。”
男人的掌很大,幾乎能包住她半邊的臉,他雙手捧起她的花容,眼裡盡是寵溺,“你說。”
“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騙我。如果你騙我,我就...”胤禛沒讓她把話說話,深深地吻過之後,他一字一句,篤定道,“不會,永遠都不會騙你。”
幾日後,康熙幸臨永和宮,見德妃桌上擺著一盤紫黑色的果實,便問是為何物。德妃笑的有些靦腆,答曰,“回皇上的話,這是老四福晉送來的桑葚,說是滋陰補腎、充血液、息虛風、清虛火的作用。””康熙頗感興趣地撚起一粒,放入嘴裡,輕輕一咬,濃密的果汁迸發在唇舌間,甜中透著清涼,味道剛好。
德妃見他臉色愉悅,心裡的擔憂才安穩了下來,自打李氏跟她通風報信,說胤禛兩口子成日地不在府裡後,皇上卻一直未向她問及兩人的下落,她猜想他必然是,早已經心中有數。體察民情成了最光明正大的理由,而這後麵的名堂誰人能知?
康熙隨手又拿起一粒,回想起胤禛先前送來的耕織圖,裡麵一男一女,可不是照著他和那丫頭的模樣畫的。康熙咀嚼著口中的甜味,頗具意味地笑了笑,“一個農夫,一個蠶婦,他們倒是活的愜意。”
永遠,是個可觀的界定。有時,它真的讓人期待很久,但有時,它也隻是轉眼一瞬間。等到那拉氏有空〓
胤禛往外踱了幾步,又踱了回來,認命地抱著她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麵的局勢,這個節骨眼,別讓我分心,好不好?你不是說過,當年嫁得君,為君乘機杼嗎?”
那拉氏的臉色刷白,怒火一下子被點燃,猛地推開跟前的人,卻差點自己都要跌倒,胤禛站穩後怕來不及扶她,幸而她碰到了旁邊的椅子,那拉氏扶著椅把,手還在顫唞,感覺到他要過來,她往後退了一步,痛聲慘道,“胤禛,你還敢跟我提當年,你忘了你承諾過我什麼?”
一句話,胤禛啞口無言。他想辯解,他早就對蘇春月沒有兒女私情的非分之想,但年氏的事,卻讓他無力反駁。年氏的樣子,的確是取悅過他,補缺了少年時的空白。但那就僅僅是這樣而已,偏偏她聽不進去,解釋隻是徒勞,因為男人的誠實和女人的猜忌,就隻會將戰爭無限期地蔓延下去。
那雙空洞的眼,閃爍著晶瑩的淚,他心裡千般的後悔,萬般的無奈,他對不起她,他已經在彌補了,可她就是不肯原諒。舊傷新痛,讓兩人的隔閡越來越深。胤禛抱住自己的那?那,那拉氏才意識到自己已淚容滿麵,“別哭。”他痛聲哀求,然而擁抱再緊,止住了她的淚,卻已經來不及填補兩人之間那道裂開的縫隙。
縫隙之下是不可救贖的萬丈深淵,他隻知道,至死他都會撒手,當永遠已經破滅,能抓住也隻有一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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