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樹枝上也凝著冰屑,不過大部分的土地,仍是濕漉漉的。

昨天這裏曾覆蓋過雪,但今日日出後,雪已漸消融。可是看天色,很快就要再次降雪了。

除夕之夜,客棧裏早早就沒有人了。

掌櫃和夥計早早回家過年了。

小鎮人家,似乎也不在意客人在客棧住的如何,將東西一收,就急急忙忙趕回家國家了。

客棧裏隻餘下蘇夢枕和白愁飛兩個人。

廚房裏。白愁飛看著眼前的麵粉,露出了一個為難的神情。

他會做很多事情,他會弄筆潑墨、載舞踏歌,也會下毒殺人,運籌帷幄,但他唯獨不會做飯。

他的一雙手,會使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可以在瞬間取得他人性命,卻不會揉麵粉。

蘇夢枕看了看白愁飛,笑道:“還是我來吧,二弟。”

白愁飛詫異地看著蘇夢枕道:“大哥會做飯?”

蘇夢枕點了點頭,道:“會一點。”

白愁飛道:“想不到大哥居然會做飯,真是想不到。看來大哥會的事情,比我所知道的要多的多。”

蘇夢枕沒有介意,笑道:“皮毛而已。”

蘇夢枕做好麵條的時候,已經是戌時。

白愁飛和蘇夢枕坐在一張桌子旁,吃著簡單的麵條。

蘇夢枕隻會做最最簡單的青菜麵。

麵是一條條的,還有些疙瘩。

菜卻切的極細,幾乎成了一條條絲。

紅袖刀削的菜,如何能不細。

正因為切的太細了,所以菜都煮爛了。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這都是一碗極其難吃的麵。尤其是這碗麵裏麵並沒有放鹽。

蘇夢枕吃得不多,但是白愁飛卻吃的很高興。

他一點一點地吃完了這碗麵,沒有留下一點麵。

蘇夢枕看著白愁飛,笑道:“難得你我兄弟守歲,二弟不妨說說,你最想做到的事情是什麼?”

白愁飛抬眼看著蘇夢枕,一字一句道:“成為金風細雨樓的樓主。大哥,你呢?”

若是旁人,未必會如此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心願。尤其當眼前這個人,就是你要取代的人的時候。如果一個人太聰明了,禁不住要表露他的聰明,這樣招來了殺身之禍,未免太不值得了。”

但是白愁飛不同。

白愁飛從不在蘇夢枕麵前掩飾自己的野心,因為他知道,他的野心,蘇夢枕也知道。

蘇夢枕果然沒有絲毫地吃驚。

蘇夢枕忽然臉上煞白,青筋抽搐,白愁飛連點了蘇夢枕身上幾處要穴,蘇夢枕才緩緩喘了口氣,好一會才能說話。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蘇夢枕沒有說自己的心願,反而是念了一句詞,一句白愁飛早已聽過許多次的詞。

白愁飛看著蘇夢枕,忽然低下了眼。

這就是蘇夢枕的夢,一個永遠不會有自己的夢。哪怕他已經瘦骨嶙峋,已經病入骨髓,也不會放棄的夢。

子時將近鎮上到處都是煙花燃放的情景。

煙花絢爛,開在夜空之中,不知照亮了誰的夢?

白愁飛恍然覺得,比起金風細雨樓的樓主,這樣和蘇夢枕坐在一起,吃著蘇夢枕做的麵,更像一個夢,一個永遠也不會實現的夢。

☆、尾聲

這一刹間,白愁飛已明白了一件事:在這兒,在今夜,在此際,誰都不是他的朋友,誰都出賣他……

這時候,他本來還有機會先殺溫柔的。但他沒有這樣做。他反而放開了她,讓她帶著驚惶失色閃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