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目送著舒眉走進中央商場,滿臉無比失落蕭索的神色,心底忽然間全是恨——恨世事的無常,恨命運的捉弄。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江澈希望自己的人生沒有那份大起大落的跌宕起伏。父親不會病逝,家道不會中落,人生華美的起步不會忽然間錯亂一片。
他不求還是那個華衣美服的小少爺,隻求布衣蔬食地安度此生。不用沾這人世間的血腥罪惡,不需與混跡人群中的豹狼虎豹打交道。隻是一個在父母庇護下,終日讀書彈琴的純白少年。家是一方小小庭院,幾間清淨廂房,碧紗窗上斜斜映著幾枝紅梅花。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如果他還是那樣的純白少年,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告訴舒眉,他喜歡她,想娶她為妻,想與她共清晨、共黃昏、共晴天麗日、共春花秋月、共守一生歲月到白頭。
可是,走過了許多風雨歲月後,他早不再是當年的純白少年。命運的一葉扁舟,過早將他載入了風高浪急的人生海域。現在他的生活中,除了刀光血影;就是陰謀算計;他不敢也不願把她帶入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除了忍痛割愛之外,他又還能做什麼呢?
就這樣,悄悄地愛著她好了。什麼也不用說,大音希聲,大愛無言。有時候,沒有說出口的愛,才是真正深廣如海洋的愛……
49|29. 獨家發表
星期天傍晚五點鐘,關野信準時來到福音堂接舒眉去參加酒會。
舒眉這天打扮得光彩照人。她穿著那襲華美無比的瓷青色真絲旗袍,整個人清艷得宛如一闕花間詞,蘊滿婉約又空靈的江南韻致。當她香風細細地走出福音堂時,款款而來的佳人,亭亭玉立的倩影,莞爾一笑媚麗欲絕,讓關野信的眼神瞬間溫柔纏綿勝春風。
關野信開車載上舒眉來到了鼓樓區中山路的勝利飯店,始建於1932年的勝利飯店共有6層,是當時南京的最高建築。飯店擁有當時世界最先進的、國內少有的OTS手搖式電梯。這種電梯在彼時的南京城僅有兩部,一部在國民政府辦公大樓內,另一部就在勝利飯店。
勝利飯店自開業起就是上流社會和達官顯貴聚集的場所。這天,汪家今天包下了飯店的宴會廳為長子辦訂婚酒會。整個宴會廳被佈置得金碧輝煌,華燈燦燦,樂聲盈耳,到處都是西裝革履的男士與衣香袂影的女士。
舒眉挽著關野信的胳膊,儀態優雅地跟著他走在大廳裡。他時時停下來與人打招呼,並慎重地為對方介紹自己的女伴。她亦配合地點頭,微笑,一一與之寒暄。
關野信說在她耳畔的那些人名,周佛海、陳公博、顧祝同、陳佈雷、何應欽等等,她聽起來覺得好像都有些耳熟,卻又不是太瞭解。一時間真心後悔自己對民國方麵的歷史書讀得太少了,以致於對當下的風雲人物認知不多。
當晚的滿堂賓客中,來頭最大,名聲最響的自然非蔣-介-石與宋美齡夫婦莫屬。作為彼時的國家元首與第一夫人,他們一亮相就成了酒會上最搶眼的人物,風頭蓋過了一對即將訂婚的新人主角。
舒眉激動得小心臟都差一點都要罷工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趟不甘不願的民國時空遊,居然會有機會親眼目睹蔣委員長夫婦。這一年,蔣-介-石已經年近五十,宋美齡也已經年近四十,都不是盛年的歲數了。不過男的氣度非凡;女的氣質高貴;走出來真正是秒殺全場啊!
以往隻能在歷史書上看照片的大人物,如今居然可以看到活生生的真人,舒眉簡直無法不激動。激動之餘,她也忍不住要評頭品足。
「哇,蔣先生真人比照片要有型有款多了!宋家三小姐倒是沒有傳說中那份秒殺級別的美貌。不過在幾任蔣夫人中,她已經算是顏值擔當了,更何況還有名媛範兒加分。」
關野信苦笑:「你用的什麼形容詞啊?我又聽不懂了。」
「聽不懂就算了,當我自言自語吧。」
除了和眾人一起爭相目睹蔣氏夫婦的風采外,舒眉還重點關注了一下汪精衛其人。因為她聽說過汪精衛是民國時期最著名的美男子之一。
民國時代有四位最負盛名的美男子,分別是汪精衛、周-恩-來、張學良與梅蘭芳。據稱汪精衛是其中最漂亮的一個,胡蘭成曾記載汪精衛北伐前在廣州的每次演講都有女學生擲花如雨,儼然是擲果潘安的民國版本。這位相貌英俊的革命明星,彼時的人氣之高可見一斑。
隻是這一年,汪精衛已是五十多歲的暮年,當年翩翩美少年的絕世風采早已隨風逐塵。不過,卻依然是儀表堂堂、風度絕佳的優雅紳士一位。看得舒眉暗中扼腕歎息:太可惜了!這位可是帥哥中的馳名品牌,後來卻自砸牌子淪為漢奸。真是太可惜了!
看過了民國四大美男之一的汪精衛,舒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另一位同為國民黨軍政要員的張學良。她十分想見一見那位傳說中風流倜儻的少帥,馬上拉著關野信問:「對了,張學良有沒有來呀?」
「沒有,張學良正率領他的東北軍在西北負責剿滅共-匪。戰事不太順利,沒空飛回來參加這類應酬。」
「剿……匪,好吧,看來今晚是見識不到這位少帥的風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