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
被老頭子如此大動肝火地臭罵一通後,李星南再不敢陽奉陰違地繼續往福音堂跑,隻得垂頭喪氣地認了栽。新女性釣不上手,他隻能又去找天香樓的一幫粉頭們取樂,天天泡在脂粉窩裡打發時間。
這一天,吳仁義特意找去天香樓和李星南一塊喝花酒。酒過三巡,他藉故把幾個妓女打發走,然後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狀獨自與李星南邊喝邊聊。他還想繼續攛掇這個既輕浮無知又狂妄自大的少東家追求舒眉,最好是霸王硬上弓把她給辦了,那樣事態的發展就可以如他所願了。
吳仁義一邊勸酒一邊說:「南少爺,像你這樣一表人才的英俊小生,家裡又有錢有背景,舒小姐怎麼可能會看不上呢?我想她應該隻是在故意拿捏作態罷了,心底沒準早就已經中意上你了!」
李星南醉醺醺地歎口氣,大著舌頭磕磕巴巴地說:「她……可不像是中意……我的樣子,明明白白地說……讓我……離她遠一點。這女人……真是鐵石心腸,我為了她……又是學洋文……又是送花,她卻連看我一眼……都懶得看。」
「南少爺,那應該還是你對她下的功夫不夠。對女人、尤其是舒小姐這種念過書有學識的新女性,那是一定要下水磨功夫才行,非如此不能抱得美人歸。有句話叫烈女怕纏郎,隻要男人死纏爛打到底,心腸再硬的女人也會有被纏軟的一天。」
「我倒是想纏……可是我爹……已經發了話。說是如果我再敢去糾纏舒眉……就要……打斷我一條腿。老頭子的話……我……我不敢不聽啊!」
李星南忿忿然地一邊說,一邊不停地大口大口灌著酒,也是借酒澆愁的意思。他已經喝了不少酒,還這麼沒完沒了地往嘴裡灌黃湯,整個人已近酩醉大醉狀態。
「南少爺,山哥也就是說說而已了,怎麼可能真捨得打斷你的腿呢。他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山哥也會想辦法幫你摘下來的。」
「不是的……他是認真的……我如果不聽話……就算不斷腿……也肯定沒好日子過了。」
看出李星南似乎想要認慫了,吳仁義決定改用激將法,故意說:「也許山哥說得對,南少爺你是不應該去碰江澈的女人。雖然他已經不要舒小姐了,又另外搭上了一位同樣時髦漂亮的薛小姐,但舒小姐到底也是他穿過的『鞋』,他不會願意讓別人和他做『靴兄弟』了。如果你……」
吳仁義一番激將的話還沒說完,李星南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他莫名其妙:「南少爺,你怎麼了?」
李星南醉眼迷離地一邊笑,一邊拍著桌子口齒不清地說:「江澈……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的女人……我他媽早就碰過了。」
吳仁義聽得麵色一喜:「哦,難道南少爺你已經沾過舒小姐的身子了?」
「舒眉……我雖然沒……沒得手,不過……金桂還是江澈……的未婚妻時,肚子裡可是……已經揣上我的種了。本少爺……賞……賞了他一頂綠帽子,他……他都不知道……還……還有什麼可牛皮烘……」
李星南抱著酒壺邊喝邊說,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完全醉趴在桌上了。他醉後曝光的這樁舊聞,讓吳仁義聽得又是意外又是驚喜:我還在煞費苦心地想,怎麼攛掇著李星南給江澈戴上一頂綠帽子,好讓他跟李保山鬧翻。沒想到這個花花大少居然早就已經把綠帽子戴在江澈頭上了,隻是大家沒看到罷了。好,這下就好辦了。我隻要放出風聲,讓街頭巷尾的人都知道江澈頭上扣著這麼一頂綠帽子,接下來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
離開中央飯店後,江澈並沒有駕車返回金鑫保安會。因為保安會那邊還有事隻是他的一句托辭罷了,他心急於去找福音堂找舒眉,讓她也看一看江澄的照片。
那時候,舒眉正獨自在宿舍裡欣賞著自己上午剛從金門服裝店取回來的新衣。一件藍色條紋的土布旗袍;一件瓷青色的真絲旗袍;和一件月白色的蟬翼紗旗袍。
這三件旗袍均是低領連袖圓擺的式樣,古樸典雅,無論質地與做工,都是無可挑剔的上品。與21世紀那些所謂的改良式新潮旗袍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舒眉最喜歡那件月白色蟬翼紗旗袍。顏色微微冰藍,質地輕盈柔軟,整件旗袍拎在手裡飄逸如輕雲薄霧,泛著幽幽的暗彩。瓷青色的真絲旗袍是另一番華美,自胸襟至裙擺都滾著很寬的邊,寬邊上栩栩如生地飛舞著百來隻金絲銀線繡的蝴蝶。藍色條紋的土布旗袍則是素雅的極致,素雅如春水的一痕碧藍。
江澈敲著宿舍的房門時,舒眉剛剛把旗袍在牆上掛好。宿舍裡沒有衣櫃,她隻有一個時下百姓常用的木製衣箱,用來貯放衣物很容易皺成鹹菜一團。打開門一看是他來了,她一邊笑吟吟地把他讓進屋,一邊興沖沖地對他秀起了自己的新衣服。
「你來得正好,快來看看我的新旗袍。」
江澈進屋後,顧不上欣賞新旗袍,先對宿舍的狹小簡陋表示驚訝:「呀,你就住這裡呀?這屋子也太小了一點吧?」
「可不,這間宿舍小得像火柴盒一樣。以前本小姐在北京……啊不,北平的家,連臥室衛生間裡的按摩浴缸都比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