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得離她近了些,似乎想用自己高大的身軀為她遮風擋雨。
“我不想去。”他的語氣很含混。
周翎根本沒有看他。
“還是去吧。”
她的聲音冷冷的,像是一把刀在冰麵上刻著,留下長而難看的劃痕。
“去吧。”
她又毫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
A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好吧,我去。”
少年的身影遠去。
周翎收了傘。
雨傘濕噠噠地靠在牆角的瓷麵上。
她靜靜地望向窗外。
視線裏,她看見一個黑影向三個女生奔去。
一開始,也隻是爭吵而已。
然後她就看到三個女生打了起來。
再然後,就把她們心愛的A也牽扯進來。
四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掉進沙坑裏。
雨中,他們狼狽地像李小娣家田地裏的泥鰍。
“我害怕泥鰍。”
周翎第一次去李小娣家裏時,看到她手裏捏著滑溜溜像細繩兒又不似細繩,還在蠕動的玩意,小聲說。
“別怕。”
女孩子的聲音很溫柔,她把泥鰍放回田裏,“沒事了。”
“它們會怎麼樣呢?”周翎問。
“不知道。”
李小娣笑著衝她攤手:“它們就自生自滅吧。”
周翎漠然地看著那四個人扭打在一起,最後變成一團扭曲的影子。
“太可怕了。”
她喃喃地說著,卻沒動。
又過了一會。
她似乎見到沙坑裏出現了紅紅的顏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血跡嗎。
周翎的表情終於變得緊張起來。
“一定要告訴老師才行。”
她說著,傘也沒顧得拿,狂奔著向班主任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
校園鬥毆,這和擺在暗麵上的校園暴力不同,是光天化日之下發生的,是明著來的,是實打實地打別人,和社會上小混混們打群架也沒什麼區別了。
這性質可就惡劣得多。
何況他們剛好也是上次校園暴力事件的當事人。
不止7班,也不止高二年級。
三個年級一共三千多人都知道了。
周一開會時,每個班的學生都從廣播裏,聽到教導主任抑揚頓挫地通報了四個人的事件,批評,並處分。
三個女生後來轉校了。
A則轉去了另一個文科班。
也在差不多這個時候,法院終審,要求四人家長一人賠償李小娣家三十萬,學校則賠付六十萬元整。
律師們本來還想勸家長據理力爭,但他們已經沒力氣了。
出了校園鬥毆這種事情,他們原本堅信孩子不會幹出那樣的事,此時腰杆也矮了一截兒。
何況他們已經受不了學生指責,老師冷眼,天天待在家裏不願去學校,哭著喊著要轉學。
“就這樣吧。”
家長們這樣對律師說:“三十萬買條人命算便宜了。”
但還是忍不住罵:“真是不成器的東西。”
轉學時,三個女生分別與周翎道別,各自哭得泣不成聲。
她們說:“我舍不得你。”
“走之前,最不想分開的人就是你。”
周翎和她們都擁抱了。
“沒關係的呀。”她的語氣沒太多感情:“你們去了別的學校,也還是可以和我聯係的,又不是死了,對不對?”
轉班的A沉默寡言許多,不再有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曾經約她出來:“我喜歡過你。”
周翎隻是輕輕“哦”了一聲。
“可你在我麵前,就是一條狗而已啊。”
聽到她的話,A麵色慘白:“你怎麼能這麼傷害我,我喜歡你,你卻說我是一條狗?”
“你應該慶幸,我隻在你一個人麵前說你是隻狗而已。”
周翎沒聽他接下來的控訴,轉身走了。
她去了李小娣家。
李小娣的父母是聽了她的建議,起訴ABCD家的。
並不算是勝訴,在他們看來這是私了,所以難免憤懣,想到女兒依舊淚流不止。
“叔叔阿姨,不能就這樣輕易算了的。”
周翎對他們說。
李小娣的父母不明白:“判決都已經下來了,還能怎麼辦呢。”
“他們不是要賠錢,叔叔阿姨,你們收錢了嗎?”
“學校的支票已經開過來了,他們四家的還沒有。”
周翎想了想,便說:“不要讓他們一下子就把錢轉過來。”
“要每月,每周,讓他們家的孩子一千一千塊的把錢彙過來,並且要在彙款單上,